這一場宮宴,氣氛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堪為表率。
宮宴散后,宣和帝召了幾個皇子去保和殿。
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站在一排,按著年齡序齒排開。被立為儲君的六皇子站在眾皇子身前,突顯出了大楚太子獨一無二的尊貴地位。
宣和帝先看向六皇子:“小六,你如今做了太子,以后要善待手足兄弟。”
六皇子正色應下:“兒臣謹記父皇教誨,絕不會兄弟相疑。”
宣和帝略一點頭,然后看向大皇子:“你是朕的長子,在眾皇子里最為年長,入朝的時間也最久。朕一直對你信任有加,令你在兵部里當差。以后,你要盡心輔佐小六,守好大楚的江山。”
大皇子心中想掀桌罵人,面上卻一派誠懇:“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力輔佐六弟。”
宣和帝嗯了一聲,又看向二皇子:“你是朕的嫡子,也是小六一母同胞的兄長。朕沒立你為儲君,選了小六做太子。你心里是不是不服”
二皇子:“”
當然不服
憑什么
他比小六年長五歲。長幼有序,要立儲君也該立他這個二皇子。憑什么輪到小六明明就是父皇偏心
可是,這些話,他一個字都不能說
二皇子將滿心的怨懟不甘咽下去,恭敬地應道:“小六聰慧敦厚,得父皇親自教導,得文臣武將的愛戴支持。他是最合適的太子人選,兒臣并無半點不服。”
宣和帝的聲音輕飄飄地傳入二皇子的耳中:“今日你說過的話,朕都記下了。如果他日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事,朕絕不會輕饒”
二皇子低下頭,掩去眼底的憎恨,恭聲應是。
四皇子五皇子見了這陣仗,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父皇這是趁著宮宴齊聚的機會,敲打他們兄弟幾個哪
偏心太偏心了
宣和帝重點要敲打的,是大皇子二皇子。到了四皇子五皇子,語氣就和緩多了:“你們兩個,在朝中聽政也近一年了。到明年,朕會派些差事給你們。好好磨練做事,日后封王就藩,做了一地藩王,也得體恤百姓。”
四皇子五皇子一起恭聲應下,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父皇這是連京城都不打算讓他們多待了。要早早攆他們滾蛋了。
再到年少的七皇子八皇子,宣和帝話語更溫和幾分:“小七小八,你們兩個都還小,以后要用功讀書。多向你們的六哥學一學。”
七皇子八皇子挺直身板,齊聲應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兒臣一定不負父皇厚望。”
輪番敲打過后,宣和帝吩咐眾皇子退下,只留了六皇子在身側伴駕。
儲君一立,六皇子的身份地位頓時不同。皇子們心里服不服氣不重要,總之,面上都服氣的很。
椒房殿里,一眾宮妃告退離去,裴皇后只留下了幾個兒媳說話。
大皇子妃賀氏畢恭畢敬,不管裴皇后說什么,一律柔聲應下。
四皇子妃懷著身孕,整個人豐腴了許多,仔細看,臉孔還略顯得浮腫。
裴皇后笑著叮囑:“你是雙身子的人,如今月份漸大了,身子也笨重的很。以后在府中安生養胎,不必時時進宮請安了。”
女子最嬌貴的,也就是此時了。
四皇子妃略有些羞澀地謝恩:“多謝母后體恤兒媳。不敢瞞母后,兒媳近來時時覺得困倦,精力不濟。今日宮宴,到了半途,就有些撐不住了。借著梳洗的名義,悄悄退下,歇了小半個時辰呢”
裴皇后笑道:“懷著身孕,難免辛苦些。”
五皇子妃在一旁聽著,心里酸溜溜的。
幾個月前,聽聞四皇子妃有孕,她心里不太痛快,生過些口舌是非。結果被裴皇后派人呵斥,不大不小的丟了人,后來就收斂多了。
哪怕心里酸得冒泡,也能擠出笑容來附和:“四皇嫂是有福之人,這一胎十有是皇孫。便是辛苦些,也值得了。”
四皇子妃微微一笑,聲音溫雅:“我們身為兒媳,理應為天家開枝散葉。我也盼著這一胎是兒子。若是女兒,也是我的掌心寶心頭肉,我一樣喜歡。”
只聽說話,高下立見。
裴皇后瞥了不討喜的五皇子妃一眼,淡淡道:“魏氏說的有理。只要是自己的骨肉,做親娘的沒有不疼的道理。鄭氏,你過門也快一年了吧不拘是兒子女兒,總要先懷一個,向本宮報個喜才好。”
五皇子妃訕訕地應是,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鐘粹宮。
鄭婕妤從宮宴回來后,就有些心神不寧,不時打發人去宮門處等候。
往日伺候鄭婕妤的貼身宮女,早被換過一茬了。現在這幾個宮女,皆是裴皇后挑出來的人。
“婕妤娘娘被關了一年多,今日總算能出鐘粹宮了。”
“娘娘惦記大皇子四皇子,一遍遍打發我們來等著。”
“娘娘以前何等風光,現在落魄成這樣,著實也有些不忍。”
“噓這等話可不能亂說,要是傳到主子們耳中,你們兩個要被掌嘴了。再說了,娘娘落魄不落魄,也是錦衣玉食,比我們這些奴婢強多了。我們在這兒忍不忍心的,說來也太可笑了。”
宮女們嘀咕幾句,各自住了嘴。
等了許久,大皇子夫婦和四皇子夫婦終于來了。
鄭婕妤對著兩個兒媳沒什么可說的,隨意說了幾句,便令她們退下歇著。只留了大皇子四皇子說話。
母子三人在寢室里不知說了什么,過了一個時辰,大皇子四皇子才走了出來。
仔細看,大皇子四皇子的眼眶都有些泛紅。
鄭婕妤沒有出來送行,是因為她哭了大半個時辰,眼睛紅腫不說,嗓子也啞了。心里的委屈不平懊惱不甘,被她深深壓進了心底。
鄭婕妤坐在鏡前,看著鏡中憔悴蒼老的婦人,暗暗咬牙。
他們母子暫時落后幾步,還沒徹底落敗暫且隱忍,暗中謀劃,以等來日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