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薇沒太適應大伙兒看她的眼神，她這人要強，又好面子，當下自是不舒服的，以前一群看見她只能仰視的泥腿子，怎么今天換了副表情。
蘇蕙心里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二丫。”趕上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蘇蕙下意識開口叫人。
“蕙蕙。”二丫從班級門口出來，她穿著蘇蕙給她的小裙子，眉眼溫婉，礙于周雪薇在場，說話時聲音溫軟，跟周圍神色怪異的一群同學不一樣。
蘇蕙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松開了挽著周雪薇的手，“二丫，你跟我來一趟。”
蘇蕙的成績好，蘇家的條件也不錯，在學校，有什么拋頭露面的活動，學校的領導都是讓蘇蕙去的，很多人認識蘇蕙，知道她是個好學生。
蘇蕙有多好，自然不必去說，只說是今天，這些人的態度，讓她挺不舒服的。
二丫對著周雪薇略微鞠躬，說了句，“阿姨，那我先和蕙蕙去一趟。”
周雪薇點頭，能瞧見蘇蕙眉眼里的緊張，她給二丫拉到班級邊，“怎么回事？他們怎么……”
二丫還有些許的緊張，是怕蘇蕙懷疑她。
蘇蕙沒回話。
“蕙蕙，我和你說，你千萬別著急。”二丫是把蘇蕙當成好姐妹的，她在學校，因為父母的關系，再加上總干活，身上有股味，大伙兒都不愛親近她，對蘇蕙有感激。
四下看了一眼道：“上次在考場的事情，不知道誰先說的，傳出去了，大家說，說你污蔑蘇綿作弊，反倒自己被撤卷了。”
陸坊他們的成績都不錯，就是蘇蕙，往日里也考不過這群男生，又何況蘇綿。
蘇蕙心情煩躁，二丫還在她耳邊一直說，她煩了，推了人一把：“你能不能別吵吵吵？”
二丫就又道：“蕙蕙，你也別多心，其實也沒什么事情的，只是被扣了十分而已，不管怎么說，你學習好，這是大伙兒都知道的，要贏蘇綿太簡單了，你根本不用管別人的看法！”
二丫沒說，就算蘇蕙不是全校第一，那也輪不到蘇綿的。
“抱歉。”蘇蕙揉眉，盡量壓下心里的火氣，她笑的勉強：“我就是有點煩，僅此而已，我不是有心的。你讓我先靜靜吧，我一會兒出去找你。”
“那你先休息，學校一會兒要發大榜了，你記得出來。”
“蕙蕙……”
二丫的肩膀撞到門上，蹭的疼，她站好，帶著些許不可置信的意味在里面。
九點鐘左右，學校那邊開始有消息，提前一天用毛筆寫到紅紙上的榜單，由學校唯一一個體育老師，拿著在食堂里的面糊黏到墻上。
要說學校里最大方的時候，也就是公布成績的這天，按照分數，把人名和各科成績寫上去，一張紅紙上能寫四十個人，再去食堂里，把白面對上水，小火慢熬，熬粘了端出來，一張紙一張紙的往墻上粘。
蘇蕙應了一聲，心里翻江倒海。
一面墻貼兩張紅紙，隔一段距離，在下一面墻再貼兩張紅紙。
學生成績有好有壞，心里各自有底，學校也是為了不讓他們扎堆。
梅雪是跟著梅夫人一起來的，梅夫人穿了身紅色的旗袍，寓意旗開得勝，就連家里司機也意思意思，穿了個黃色大馬褂，寓意馬到成功。
成績由寫好的順序，貼的時候是由后到前的。
一點點地把爪子從梅夫人胳膊上抽下去。
梅夫人額頭青筋一跳。
蘇綿是跟著蘇洵轍蘇楠楠一起來的，她自信，不需要跟著大伙兒擠過去看成績，只等最后那張紅紙。
但梅雪不行，梅雪又慫又沒底氣又難受。
好兇。
梅雪又蔫了，回頭眼巴巴的看向蘇綿，蘇綿跟蘇洵轍說了一聲，一手蘇楠楠一手梅啾啾，跟個老媽子似的跟梅夫人道：“我陪梅雪去看看成績。”
“我，我要不也去看看吧？”梅雪縮著脖子。
梅夫人還是沒忍住，臉上的矜貴端不住，就勢擰著梅雪的耳朵：“梅雪我可告訴你，你要是真考倒第幾，你就給我喝西北風去吧！往后我就當沒有你這個閨女！”
梅雪：“？？？”
她這要是考倒底幾可還得了嗎？！
對上蘇綿，梅夫人這才擺上好臉色，抬手摸了摸蘇綿的臉：“綿綿是吧？去吧去吧，大榜那人多，看路，別被撞到呀！必要的時候讓我家啾啾給你擋擋人！”
蘇綿點頭。
倒第幾不可能，但她還是不放心，咋咋呼呼的小.炮.仗跟被水潑滅了似的，只悶頭往人群里擠。
三個人的動作不小，遠處站著的蘇蕙瞧得仔細。
理論上來說，梅雪覺得她還不錯，從小就生活在一場她舅舅精心編造的騙局下，比如，“你最漂亮”，“你學習最好”，“你可真是個小天才”。
實際上，她還是知道她的斤兩的。
周雪薇有點恨鐵不成鋼，她還以為蘇綿終于能有點出息了，結果還是爛泥扶不上墻。
她不給蘇綿開家長會，不愿意在學校和蘇綿站在一起，某種原因來說，就是怕丟臉，怕別人用嘲諷的語氣說她，“知道嗎？她就是那個考倒第幾的蘇綿的媽。”
她心里的石頭落地，搖了搖周雪薇的胳膊：“媽，你看那個是不是妹妹啊？”
“嗯。”周雪薇心情有些復雜，學校貼的成績單，從差到好，她站在第一張紅紙面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體育老師連貼了兩張紅紙，小胖體委在第二張紙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小嘴一憋，嚎啕大哭。
小學的家長，他們的理解里，學習不好，那就別念了，一個小姑娘，總在學校托著，丟人的還是周雪薇。
周雪薇拉著蘇蕙換了個地方，避開了蘇綿，去到最后那面墻上站著，等蘇蕙的成績。
站在胖體委身側的蘇楠楠嚇了一個激靈，打了個嗝。
“你怎么了？”蘇楠楠吸了吸鼻子，歪著頭去看小胖體委，還遞了個洗的干凈小帕子。
“我，我的名字在這上面，第二張紅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