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太靠在床邊的身子一僵。
蘇洵望作為男人那點尊嚴,容不得他多想,他張口就來:“如果不是我,蘇綿當年就得死在小木屋里,我照顧她這些年,仁至義盡!”
蘇老太太懶得和他吵,她從床頭起來,彎腰穿鞋,“蘇洵望,你不用跟我在這里扯,要不是賀訊,今天你也站不到我面前假仁義!我這些年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把蘇綿送到了大房!”
蘇綿的身世,蘇老太太本打算瞞一輩子,畢竟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母親是那種身份,父親又英年早逝,蘇老太太不認為一個拋棄自己閨女的女人能有什么良知,沒有父母的孩子在村子里是要被人笑話的。
可蘇綿和蘇蕙撞了血型,獻血這事,蘇老太太說多了怕周雪薇察覺,說少了,又對不起蘇綿。
老太太人老了,有骨氣,也有私心。
或許曾經也有那么一刻,她也認為,只是獻血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她把蘇綿當成親孫女,希望蘇綿和蘇蕙姐妹齊心,不再有隔閡,
但同樣的,血緣這東西很奇妙,周雪薇就是不親近蘇綿,蘇蕙也在排擠這個妹妹,蘇洵望把照顧蘇綿當成義務。
蘇老太太站在地上,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氣,看了眼蘇洵望道:“我會告訴綿綿,她和你們大房是沒有關系的,以后別再拿你嘴里所謂的孝道束縛她,沒用了!”
話罷,她直接往門外走去。
蘇洵望當時心里就一個感覺:完了!
蘇綿以為周雪薇是她親媽的時候都敢去告周雪薇,何況周雪薇還不是她親媽!
蘇洵望有預感,事情捅大了,蘇綿隨時都能變成翻臉不認人的狼崽子!
“媽,這話你不能和蘇綿說!最起碼現在不能說!你這樣是要逼死我們大房啊!”
蘇洵望喊了句,老太太沒停,他緊跟著上前去扯老太太的胳膊。
冬天,屋子里還沒升爐子,蘇老太太身上穿的蘇綿給買的紅襖,厚墩墩的衣服,價錢擺在那,里頭的鵝毛也多,暖烘烘的。
紅襖的布料光滑,蘇老太太一甩胳膊,蘇洵望就抓了個空。
“放開!”
蘇洵望以前還覺得老太太是向著他的,到了這一刻,他無比清楚老太太今天走出這個房間到底意味著什么。
蘇洵望兩只手一起去拽老太太的手腕,一米八幾的男人,要想制服個老太太太容易了。
蘇老太太掙扎的力度大,蘇洵望又慌,第一次忤逆老太太,他手心都是汗意,手下的力道沒法控制,就直給人推倒。
“嘭”的一聲。
蘇洵望再順著聲音低頭去看的時候,蘇老太太的額頭磕在床沿,額頭是大片的血跡,半瞇著眼睛,氣息薄弱。
“媽!”蘇洵望叫了一聲,急急忙忙地去扶人。
蘇老太太身上的舊疾還沒好利索,又被蘇洵望這么一推,人上了歲數,哪里還經得起折騰。
蘇洵望抱著老太太的手都是抖得:“來人啊!快來人啊!”
等霍曉曉聽見聲音進屋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徹底昏迷了。
霍曉曉一張臉煞白,她知曉輕重緩急,也不質問蘇洵望,第一時間跑出屋子去五房找人。
蘇洵轍也嚇到了,但他到底是個男人,思維也快,“綿綿,你拿著銀針和你二伯娘找你奶,看看能不能治,爸去村支書家借拖拉機,楠楠和霍寶寶倆看家,別亂跑,我們今晚就回來!”
就這么安排好,蘇綿去到老太太那的時候,蘇洵望已經不知去向了。
老太太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先前是拿著蘇綿的靈液養著,精氣神才算足,如今被蘇洵望這么一折騰,一下回到解放前。
人命關天的大事,蘇綿趕忙拿針依次刺向人中,少沖,同時配合百會,合谷,內關,十宣等穴位。
對蘇老太太,蘇綿一向大度,空間剩下的幾滴靈液都給老太太灌到了嘴里。
蘇老太太的臉色轉好,蘇洵望也借到了車,幾個人合力把老太太送到了車上。
蘇家沒有藥材,蘇綿不方便開藥,老太太只能去醫院里療養。
蘇洵望開車給人送到了縣城醫院里。
這會兒醫院里的人可不少,又吵又鬧的,但比起鎮上醫院的環境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
急診室還在排隊。
蘇老太太悠悠轉醒,她張了張嘴,想和蘇綿說話,蘇綿急忙出聲道:“奶,您這是怒氣攻心再加上磕到了腦子,供血不足才導致了昏迷,您先別說話,等醫生來了掛個點滴,好好養養,有什么話咱們過后再說!”
蘇老太太看著蘇綿一個勁的掉眼淚,蘇綿只當她是跟蘇洵望吵起來了,心里難受。
急診室的醫生到了中午是需要休息的,今個兒坐診的是景世,看見蘇綿一家,也不急著吃飯了,把人仔細檢查了遍,和蘇綿說的沒啥出入,“我先給咱奶奶安排個病房,針嘛,肯定是得打的,老太太這病還需要靜養,家屬也得好好照顧著,不然長此以往身體吃不消的!”
景世知道蘇綿跟著袁老爺子學了醫,也是考驗,特地讓蘇綿寫了個藥方。
他和值班室的孫醫生看過后,孫醫生夸了蘇綿兩句,景世就讓中醫那值班的小護士抓了藥。
如今的世道,西醫作為見效快療效好的一門治療手段,藥價昂貴,而被批判為偽科學的中醫,大部分藥材都是普通人家承受得起的價格。
蘇綿借了中藥堂給蘇老太太熬中藥,蘇洵轍又去辦了住院手續,交了住院費,還特地去了趟家里的飯店,讓蘇明賢炒了兩個菜給老太太備著。
五房的生意讓周雪薇鬧到了瓶頸,蘇明賢得空,當下就把稀粥和小菜做好給蘇洵望打包。
來回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等到了病房的時候,蘇老太太已經緩過來氣了。
蘇綿還在給老太太熬藥,蘇洵轍怕老太太餓到,拿勺子攪了攪稀飯給老太太遞到手里,“媽,您快吃,咱家明賢熬的小米粥好,完全繼承了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