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這天,就在周雪薇再一次被同房的幾個女人打的時候,周老太太帶著周雪真一起來了監獄探監。
這時候的周雪薇已經不成人樣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胳膊上都是青腫的痕跡。
在看見周老太太的瞬間,她號啕大哭:“媽,你怎么才來?你快救救我,我就快要死在這里了!”
生死都被別人賺在手里的感覺很不好受,周雪薇不顧形象,甚至在周雪真這個當妹妹的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她再也沒有了往日和周雪真一較高下的心,不管是如今的處境還是些別的什么,周雪薇知道,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在周家抬起頭做人了。
“媽救不了你。”周老太太實話實說,眼看著周雪薇臉色一變,又接話道:“不過,蘇洵望或許可以救你。”
在周雪薇發瘋之前,老太太把蘇綿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臨走前,語重心長道:“雪薇啊,要怎么做,這是你和蘇洵望夫妻倆的事情。三年吧,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該打點的地方媽會幫你打點好,你自己也考慮一下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周雪薇和蘇洵望不出蘇綿所料,兩個人的感情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蘇綿調整好了心態就從醫院出院了。
蘇家這個年過得不安穩,蘇綿給了蘇老太太一筆錢。
不多,單把這些年的生活費算了清楚,她斷了和蘇老太太的關系,走的干凈利索。
蘇綿一輩子活在道德的枷鎖里,可人是個體,她現在只想為了自己活。
過年這天,蘇家五房的院子外放了鞭炮。
蘇明賢為了哄蘇綿開心斥巨資買了煙花,給蘇綿包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蘇綿從來沒有覺得這么輕松過,她把賀訊的照片用相框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床頭上說了會兒話就下去廚房那兒拿吃的。
縣城的電視被搬回了蘇家,蘇楠楠和蘇洵轍抱成一團看電視。
蘇綿拿了水餃,還沒來得及去二樓,就聽見屋外傳來了一陣哭聲。
這天飄了雪,屋外的風很大,五房的窗戶是玻璃窗,窗框同玻璃銜接的不算緊密,風一吹,就能聽見“咯吱”的響聲。
蘇綿咽了咽口水,正猶豫她是扯著嗓子喊霍寶寶的名字穩妥點還是喊她爸穩妥點的時候,哭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延綿微弱。
蘇綿:“!!!”
鬧鬼哦!
蘇綿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都要跳出來了,她嘴一癟,還沒來得及拿菜刀,哭聲遽然大了起來。
她連餃子都不想拿了,吧嗒著腿跑出了廚房,燈火通明,她看見了院子里的人影。汗毛倒立,嗓子里又干又澀。
“綿綿……”鬼影幽幽開口,聲音又啞又低。
蘇綿:“!!!”
蘇綿拔腿就往二樓跑,身后的人影驚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起身,因為蹲久了腿麻,他還踉蹌了一步。
冰涼的指尖抓到了蘇綿的腕部,趕在蘇綿尖叫前,人影委屈巴巴道:“妹妹。”
誰是你妹妹?!你這個鬼東西!
蘇綿條件反射往身后撓了一爪子,下一秒,又警覺這聲音有幾分耳熟。
她緩緩回頭。
光影綽綽,蘇綿看見了站在她身前的蘇漠,少年一雙眼睛紅腫的和核桃似的,顯然是剛剛哭了一場。
蘇綿:“……我撓哭你了?”
蘇漠搖頭,他吸了吸鼻子,被穿堂的冷風凍了個哆嗦。
他站在屋子里,一只手揣在衣服兜里,另一只手抓著蘇綿沒放開:“不疼。”
少年悶聲悶氣的開口,眼眶又紅了一圈:“你是不是要走了?”
蘇綿點了點頭,還沒說她要去二樓,下一瞬間,就被蘇漠抱在懷里,少年的眼睛紅的和只兔子一樣:“妹妹別走好不好,我掙錢養你!”
蘇綿:“……”她難道不配上樓追個劇嗎?
蘇漠身上裹挾著冷風,蘇綿穿的單薄,剛被圈住就打了個噴嚏,緊接著感覺到她脖頸處溫潤的濕意。
蘇綿也真的好委屈,“可是哥,我不想要錢,我只想看電視!”
蘇漠的眼淚頓住,他發現他好像和他妹妹說的不是一個話題。
有點尷尬,蘇漠緩緩松開了蘇綿。
他剛才從大學回來沒多久,二房的條件不算多富裕,蘇漠在外面勤工儉學,回家過年是要按照人家老板規定的時間來的。
他前天回來就聽他媽說了蘇綿的事情,行李都沒放下就要來找蘇綿,被霍曉曉對著后腦勺拍了一巴掌,這才冷靜下來。
蘇漠知道蘇綿一定很難受,蘇家的孩子里,他和蘇綿蘇楠楠玩的最好,冷不丁爆出這樣的大事,蘇漠心里壓了塊大石頭,今早給蘇老太太拜年的時候都是強顏歡笑。
蘇漠知道老太太對他很好,可人心本來就是偏著長的,他把給老太太買的棉襖遞了上去說了兩句話,說不下去就走了。
蘇綿睜著雙杏眼瞧他,剛被蘇漠嚇了一跳,背后還是濕漉漉的冷汗,遞了個帕子上去:“阿哥你都多大了,被二伯娘看見你哭她又要揍你了!”
霍曉曉脾氣爆,蘇洵清剛去世那會兒,村子里好多不懂事的孩子圍著蘇漠嘲笑蘇漠沒爹,蘇漠被欺負狠了就哭著跑回家和霍曉曉要蘇洵清。
前兩回霍曉曉還忍著,等到了第三回,霍曉曉就會拿著掃帚抽蘇漠,抽到蘇漠不敢再哭,抽到蘇漠和罵他的一群孩子打架這事才算完。
別的孩子感受到的母愛泛濫,蘇漠這輩子都感覺不到。
拳頭有時候可比講道理奏效的多。
蘇漠胡亂拿帕子搓了搓臉,鼻頭又是一酸:“她不疼哥哥,綿綿疼一下哥哥好不好?你別忽然離家出走不要哥哥。”
蘇綿的眼眶有些許的濕潤,她伸手抱了抱蘇漠,纖細的胳膊環過少年的腰肢,少年穿了一身軍綠的大襖,劃過衣口袋的時候,一聲微弱的“嗚嗚”聲響起。
少年的口袋動了動,濕潤的觸感在蘇綿的手腕上舔舐,跟著輕微的奶音摻雜在一起,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