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夫眉心一跳,林深嘴里的要求隨便提讓他動心,他又問:“既然林太太是在飯桌上出的事情,不知道她當時都吃了些什么東西?”
林深:“只吃了一些家常菜,這些菜我也有吃。而且我太太懷孕之后在飲食上尤為注意,她平日里吃的東西都是經我妹妹的手做出來的,絕對的安全!”
“和飲食沒有關系……”馬大夫擰了擰眉,“那您太太這些日子有出過門嗎?”
“沒有,我太太懷著身孕,最多也就是在家里的院子里走動。”
那就奇了怪了。
馬大夫沉默了片刻,本來七分的自信,因為林深的話和他的猜想都挨不到邊,忽然就慌了神。
他名聲響亮,也不過是診費低,治好的病人感激,給他吹噓起來的,真正的實力縮了不少水,哪里配的上一句神醫。
劉醫師還在一邊催道:“馬大夫,林太太這個情況拖不得。尤其是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得麻煩您盡快給個解決方案,省的毒素再傷到了孩子!”
馬大夫先前的派頭做的足,大伙兒一看這架勢都當他有辦法治病的,一臉殷切的看著他道:“馬大夫妙手回春,快給我們露一手吧!”
馬大夫心里叫苦,可算是感覺到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不好說他也沒頭緒,把藥箱放到一旁,伸手給林太太搭脈。
林先生在林太太的手腕上放個絹帕,馬大夫的額前有很明顯的汗意,表情看上去很嚴肅,屏氣凝神,心跳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急劇加快。
馬大夫看過的疑難雜癥不在少數,盡管如此,在面對林太太身體里的毒素的時候,他也沒有丁點辦法。
單看女人混亂的脈象,就知道事態有多緊急,可找不到毒的源頭和品類,想要對癥下藥,那就是無稽之談!
“馬大夫,我太太到底中了什么毒?你現在可以用藥醫治了嗎?”看馬大夫收回了手,林深急切的開口詢問。
不光是他,連周圍接到消息一起來看診的醫師都把視線放在了馬大夫身上。
關乎顏面的事情,又是在他的專業領域,馬大夫不希望他被人瞧不起,他舔了舔唇瓣,心里發虛,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我看林太太脈象虛無,心率過速,隱有滑胎的跡象,乃是中了火鳳苓。”
林深不懂這毒,只問道:“馬大夫,這毒還有醫治的法子嗎?”
馬大夫搖了搖頭,神情悲愴道:“要是早一天的話,或許我還有救您太太的辦法,可如今太晚了,您太太身體里的毒素已經浸透了脾肺,即便是我這樣的醫師,也做不到給她治好,不過我倒是可以開個藥方,再給您夫人爭取三天的時間!”
馬大夫話一出口,像是最后的喪鐘,敲得現場每一個醫者心里都堵得慌。
“林太太中的竟然是火鳳苓?怪不得咱們都沒診斷出來,我看正規醫書都沒提過這種毒,還是雜書里有記載,配方也不詳盡,不愧是馬大夫本事,一上手便知虛實!”
“馬大夫,這病真的就沒別的法子了?”
“哎,林太太也是可憐人,這人剛懷上孩子,眼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怎么就攤上了這種事情?!真是可悲可嘆!”
醫師們的話徹底抹殺了林深最后的希望,他眼里的熱淚滾滾而下,連妻子的手都握不住了,一巴掌抽到自己臉上:“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帶著你回來省親哪里會遇到這種事情?!”
男人哭的凄慘,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目光呆滯的看向房頂,安靜的落淚。
林深打了自己兩巴掌還不解氣,憤然道:“想我這輩子行得正坐得端,資助了多少貧困的學生,老天不公啊……”
“誰說林太太中的是火鳳苓?”
就在林深崩潰的檔口,一道清脆的聲音從人群后響起,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看診室的醫師們一愣,順著聲音回頭去看,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站在門邊。
她生的好,唇紅齒白,眉眼精致,如果不是場合不對,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小姑娘,你說林太太中的毒不是火鳳苓?”
看蘇綿點頭,馬大夫心里的不悅都擺在了臉上:“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要知道,你點頭,就意味著你在質疑我的診治!別的不說,放眼縣城,在中醫上的造詣我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林太太的病,連縣城的醫生就查不出來,如果不是中了火鳳苓,還能是什么?!”
馬大夫的威望擺在這里,他的話莫名就有讓其他醫師信服的能力,再加上他們對這病沒法子,好不容易有個思路,自然擁護。
反倒是劉醫師沉思片刻道:“小友,這里是看診室,不是胡鬧的地方,你得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蘇綿冷笑:“我當然能為我的話負責,就是不知道這位馬大夫能不能為了他的話負責了!”
馬大夫怒目:“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告訴您不懂不要裝懂!您身為中醫,就該敬畏生命!火鳳苓這種沒有經過醫學考證出配方的毒藥也虧您說得出口!查不出病因就是查不出病因,何必用這么拙劣的借口欺騙患者,連最基本的醫德都沒有!”
蘇綿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語氣里的不屑也很明顯,就好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到了馬大夫的臉上。
別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但馬大夫心里和明鏡一樣,可他心里的虛榮心容不得他多想,當下喊道:“我的診斷肯定沒有問題!你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黃毛丫頭也敢說教我?現在的百草堂還真是什么人都能放進來!老劉,你趕緊讓你伙計把人趕出去,不然林太太這病我可不治了!”
“既然您確定您的診斷沒有問題,那您就不該氣急敗壞的趕我出去!”蘇綿勾了勾唇,她往前走了一步,雖是笑著的,可笑意卻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