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蘇綿和林家夫妻坐回了車里。
等車子開動,看不見周家的宅子了,林太太這才對著蘇綿道:“神醫,您不用生氣,等到周老太太病好之后,周家人就會知道您的本事,屆時一定會跟您道歉的!”
比起蘇綿,林太太更是為蘇蕙的態度惱火,可蘇綿卻笑了笑道:“林太太,道理我都懂,您放心,我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的。”
蘇綿去給周家人治病,她一開始就知道,不管林家的身份如何,只要蘇蕙在場,她就會被刁難。
何況她還有所圖。
林太太卻心疼蘇綿的遭遇,她感慨道:“你是個好孩子,也有醫者的風度,袁老爺子認你為徒是真的沒有認錯人。”
在這種西醫的勢頭越來越足,而中醫卻越來越沒落的大環境下,國人看不起中醫,把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批判的一無是處。
他們相信科學,把中醫和玄學混插在一起辱罵,不少年輕人以學習西醫為榮中醫為恥。
但還有一批同袁老爺子一樣的人,他們包容寬厚,有大慈大悲之心,就是這樣的一群人,按捺孤寂,守住了文化瑰寶。
在林太太看來,蘇綿就是這樣的人。
懂禮儀,知進退,和周家的那位蘇蕙小姐一點也不一樣。
所以林太太也好奇,蘇綿和蘇蕙真的是一個母親教出來的嗎?怎么性格差異這么大?
沒人能給她解釋。
霍胥給鄰家夫妻送到了地方,就帶著蘇綿繞回去往家里走。
來回不過十分鐘不到。
車內安安靜靜的,一時間也沒人說話,氣氛尷尬的厲害。
到了蘇家的院子外,蘇綿伸手解開了安全帶,沒有第一時間下車,猶豫的看向霍胥的方向。
末了,小心翼翼道:“霍老師,您要進我家里喝杯茶嗎?”
霍胥沒搭話,他的食指敲在方向盤上,百無聊賴的模樣,一張臉沒什么表情,但蘇綿就是讀懂了男人的小脾氣。
蘇綿坐在副駕駛上,規規矩矩的,一雙手放在膝蓋上,腰板挺得筆直。
她開始反思檢討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
最后,她恍然大悟。
霍胥比她要大,比蘇明賢也大,蘇洵轍總叫霍胥老弟。
這不莫名其妙就發展出來的叛逆期,極大可能是更年期。
蘇綿嘆了口氣,可憐霍胥年紀輕輕就染了這么個怪病,她面帶同情,醞釀了極久,正要對著男人開口安慰前,對上了這人漆黑幽深的眸子。
蘇綿心尖一跳,下意識的忘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反倒是霍胥,不疾不徐道:“你親生母親的事情,我可以幫忙去查,你沒必要舍近求遠,一個人情是欠,兩個也是欠,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可以多請我吃幾次飯。”
這就是每個人想法不一樣了,在蘇綿看來,人情欠多了那就不值錢了。
蘇綿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眼神飄忽不定,好一會兒,明知道不該這么說,還是發自內心的信賴道:“那您能一起幫忙查查我母親的事情嗎?我想見她。”
很明顯的,霍胥身上陰冷的氣息剎那消散。
他扯著嘴角笑了笑,很認真地點頭:“行啊。”
蘇綿的藥方開好后,周長青特地跑到了百草堂抓藥,等回來了,又把藥交給了家里的傭人,讓她去煎藥。
蘇蕙不放心蘇綿,總覺得這人包藏禍心,尤其是她先前那一笑,讓蘇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蘇綿是什么意思呢?
蘇蕙想著蘇綿一定是知道家里護著她的只有周老太太這才特地跑來害了周老太太了。
等到家里請的傭人去煎藥的時候蘇蕙還特地去到了后廚監督,她抱怨:“嬸子,你覺得蘇綿開出來的藥真的會有用嗎?我很擔心姥姥被騙。”
蘇綿歲數不大,而且她和蘇蕙從小不對付。
蘇蕙看不起蘇綿,她比蘇綿大一歲,因為身體不好的關系留過級,她很聰明,學習成績也夠好。蘇綿卻很笨,她是勤能補拙,學習要花費蘇綿很多時間,那她哪里還有時間來學醫呢?
周家有兩個傭人,輪流值替,今天來煎藥的是那個性格內向的,她把抹布扔到了鍋臺邊,一板一眼道:“蕙蕙小姐,我知道您關心老太太的身體,不過林先生和林太太是很厲害的人物,他們沒有必要引薦一個沒本事的中醫騙周家人。”
蘇蕙沒引起別人的共鳴,心里憤然。
可今時不同往日,她也不能在周家拿喬,畢竟給傭人發工資的是周長青不是她蘇蕙。
中藥熬制的過程費時費力,還需要小火煎著。
明艷火光跳動,蘇蕙盯著藥壺,她想到了周雪真前些日子特地請的給她姥姥看病的西醫。
西醫說周老太太得的就是熱病。
蘇蕙不信中醫,她還是堅信西藥和退燒針可以延緩老太太的病情,只是周雪真請來的西醫膽子小,不敢下猛藥。
“我得幫幫我姥姥,我不能讓她出事!”蘇蕙拍了下手,心里有了主意。
她從后廚離開,家里的傭人看她出了周家,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只擰了擰眉,什么話都沒說。
中藥被熬好后,周長青就把藥端給了周老太太。
中藥藥苦,蘇綿給老太太開的藥還有些許的酸味,聞起來就讓人不舒服。
周老太太緊了緊手,還是一口悶了下去。
吳美蘭看的膽戰心驚,周清玉很心疼的給老太太遞了塊冰糖上去。
“媽,這藥喝了你身體什么反應啊?有沒有哪里忽然難受啊?”吳美蘭沒忍住,第一個出聲關心。
“中藥見效慢,媽剛喝上,能有什么反應?”周雪真上前給老太太掖了掖被子,“而且蘇綿不是說了嗎?咱媽身體里還有淤血,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
吳美蘭一想也是,中醫療效長,效果差,確實不能和西醫攀比,她極其不信任學了中醫的蘇綿。。
“早知道應該讓她最后留下來立一個軍令狀再走,要是這人治不好或者治出問題來了,她得負全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