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四的聲音很冷靜，其中透著無盡狠戾。
車子開得很快，子彈打在玻璃上，發出‘砰砰’聲。
宋窈窈必須要死死撐住，才能控制住不被扭動的車子甩飛出去。
她干脆彎腰，從座椅上滑下去，半跪在下面往車座下摸，很快觸碰到一個箱子。她猛地把箱子拖出來，打開。
黑色的手槍，散發著金屬的光澤。
“操——”
就在這時，霍四暗罵一聲。
“宋小姐……”
宋窈窈抬眸，只見前方遠光燈刺眼，將整片馬路照的猶如白晝。
前后夾擊。
距離越來越近。
宋窈窈側眸，忽然笑了下。
“霍四。”
霍四喉嚨干啞，他不怕死，但他不想宋小姐那么好的女孩子死在這里。
而且，先生生死未卜，如果宋小姐也……
他不敢想。
“您說。”
“相信我的運氣嗎？”
霍四愣住，他猜不透這個時候，宋窈窈為什么忽然說這個，她只是快速把車窗搖下，看著越來越近的距離，忽然沉聲對霍四命令，“現在，聽我的，掉頭！”
“什——”
霍四來不及多想，這一刻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相信宋窈窈。
女孩平靜的聲音，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夜里，就像是一縷清風，緩緩吹進人的心里。
莫名的，霍四也冷靜下來。
猛打方向盤，掉頭。
追著前面車子的人愣了，心想他們是知道走投無路，所以干脆自暴自棄了？
為什么要掉頭？
那是一片廣闊的海，強光之下，隱約窺見蔚藍。
“把車開進海里！”
“什——”
“開！”
宋窈窈聲音冷厲，“除此之外，我們還有選擇？”
對面而來的車，明顯不是來支援他們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來要他們的命。
霍四咬牙，油門一踩到底。
“撲通——”
巨大的浪花掀起。
入水的前一秒，宋窈窈屏住呼吸。
霍四松開方向盤，扭頭。
車子不斷下沉。
宋窈窈沖他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還可以。
霍四放下心來。
那些人站在岸邊，不斷沖這海面開槍。
甚至，還有人直接跳進海里，打算找到他們。
在水里幾乎睜不開眼睛，宋窈窈扶著車座，將一把匕首塞進霍四的手里，同時一指那些黑色身影。
霍四明白了宋窈窈的意思。
他看了宋窈窈一眼，隔著海水，他看不清晰。隱約地，感覺宋窈窈在朝他笑。
他莫名安心。
從車窗中鉆出，飛快朝那些人迎了上去。
宋窈窈眼里帶笑。
她身體逐漸脫力，水在逐漸擠壓她的肺部，將她體內的空氣排擠出去。
霍四不知道，宋窈窈根本不會游泳……
上輩子的她是個虛弱的心臟病患者，哪怕有心，也無力。
在即將失去意識前，宋窈窈攀著窗口，爬了出去。
她承認她在賭，只不過這次的賭注是她的命。
血液將海水染紅，岸邊的那些穿著黑衣的異國男人大笑起來。
“他們死定了！”
有人惡狠狠的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明明才幾分鐘的時間，卻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紀那么長。
那些抽著煙蹲在岸邊守著的男子看到海面逐漸浮上一具尸體，大笑一聲，吩咐人下去撈。
當那面朝下的尸體反轉過來，燈光晃動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無形的壓抑在空氣中蔓延，誰也笑不出來了。
就這樣，不斷有尸體浮上來。
而他們想要找的人，不見了——
這是一座圣潔高大的教堂，教堂上的旗幟迎風招展，雪白的海鷗在海面盤旋。
耳邊隱隱有圣歌的聲音。
“咳、咳咳……”
宋窈窈悠悠轉醒，嗓子疼的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疼的她眼里飛快涌上濕意。
這個房間不大，衣架上掛著黑白色的修女衣服。暗紅色的地毯與金色的裝飾，家具是褐色的原木。
這里是教堂？
她看到了房間里掛著的耶穌畫像，還有桌子上雕刻的十字架花紋。
所以，她賭贏了——
宋窈窈又咳了兩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有人救了她？還是——
這個念頭剛剛產生，門外便響起皮鞋踩在地板上，所發出的踏踏聲。
“咔噠——”
穿著神父裝的男人面容英俊，暴露在黑色衣服外的肌膚蒼白，碧藍的瞳孔與染血般的唇，仿佛是書中的吸血鬼。
四目相對。
神父笑了起來，溫柔又神秘，“噢！我親愛的小天使，我們又見面了。”
宋窈窈咳了下，她彎起眼簾，“諾蘭神父。”
“看樣子你還記得我。”
年輕的神父為她倒了一杯水，走到宋窈窈身邊遞給她，“只是你看上去很糟糕，唔，或許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甘甜的水滋潤了宋窈窈的喉嚨，總算沒有那么疼了，她吐出一口氣，看著諾蘭沉默。
她的眼瞳很黑很亮，幽幽看著人時，總會讓人心軟。
諾蘭也是一樣。
“噢，好吧好吧。”
他攤手，“你不愿意說也沒什么，先好好休息。”
“這里是教堂嗎？”
諾蘭聞言一愣，片刻后神秘的展顏輕笑，“也可以算是，這里是我的地方，你可以放心的養傷。”
“謝謝。”
宋窈窈知道，諾蘭一定不簡單。
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沉穩如霍九，都曾對諾蘭產生濃濃的敵意與警惕。
雖然后來，霍云闕沒有阻止她跟諾蘭見面。
但至今，宋窈窈依舊不知，諾蘭是敵是友。
他又是從哪來拿到的宋瀾川的信，哥哥他明明在另一個世界。
宋窈窈對這些全都一無所知。
諾蘭如他所說的一樣，宋窈窈不說，他就不問。
站起來很快離開，讓宋窈窈得以整理那些雜亂的思緒。
追殺他們的人，究竟是哪一方的？
蘭克斯特？
她不知道霍云闕都做什么生意，在y國的勢力如何。
但是，站在那個位置上，想讓霍云闕死的，一定很多。
明明身體還是很疲憊，但宋窈窈卻睡不著了。
從遠處傳來的圣歌若隱若現，卻根本無法撫平宋窈窈內心的焦躁。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諾蘭甚至貼心的為她準備了換洗的衣物。
教堂里空蕩蕩的，宋窈窈抬起頭，巨大的十字架與被釘在上面的耶穌高高的掛在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