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秉一口氣跑到碼頭上,阿斗的嘴皮子利索地往外吐著瓜子皮,同時還不耽擱說話:“后來呢?那個劉小幺去了哪里?賣甜湯的葉婆子又去了哪里?”
茶水鋪老板笑道:“劉小幺,他家里說是去其他地方讀書了,誰曉得到底做什么去了,我看說不定在哪個碼頭搬貨呢。葉婆子是舉家連夜搬走的。
誰能想到廖舉人這么狠,竟然請得動縣令幫他拿人……這個事兒吧,也就是我敢和小哥說,不然大家都不敢再傳,就怕又被廖舉人告呢。”
阿斗道:“嘖嘖,這可是真人不露相了!”
“阿斗!”田秉剛好聽到這么一段,氣得:“你是太閑了吧?”
說好不再提此事的,竟然背著他和外人議論廖家的事!
“二爺,您回來啦?”阿斗嚇得跳起來,嘴唇上還沾著兩片瓜子殼。
茶水鋪老板眼尖,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廖家父女,就趕緊閃到一旁去,眼睛看著前方,假裝不認識阿斗。
田秉恨鐵不成鋼,卻不好在這當口教訓阿斗,就氣呼呼地把邵璟拉到一旁,低聲道:“別跟著長舌婦學壞了。”
阿斗一聽,急了:“是阿璟少爺讓我打聽的……”
邵璟認真點頭:“對,二哥別怪阿斗,是我讓他多打聽廖家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阿斗道:“看,不是我想多嘴的吧?”
田秉使勁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低聲罵道:“他讓你打聽廖家的消息,你卻和人聊廖姑娘的事?還把事情推到小孩子身上,真不要臉!”
不要臉的阿斗:“……”
邵璟同情地看著他:“二哥別打阿斗了,讓廖先生他們看到不好。”
田秉吸一口氣,帶著邵璟過去給廖舉人等人打招呼。
邵璟抱著小肉手,恭敬地行禮問好:“先生好!姐姐好!七爺好!管事好!”
廖姝看到他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微笑著回答:“小阿璟好!你姐姐呢?”
邵璟驕傲地道:“我姐姐在家勸人收了麥子以后種晚稻呢。”
廖舉人眼里閃過一絲驚異:“收了麥子種晚稻?”
邵璟微笑點頭:“是呀,姐姐說這樣可以收兩季糧,以后大家就不用餓肚子了,也會有更多的麥子產出,麥價就會跌,大家都可以吃上麥子。”
廖舉人道:“那,可以成功嗎?”
邵璟搖頭:“回先生的話,還不知道呢,不過姐姐說可以,我覺著一定可以。”
廖舉人仰著頭發了一會兒呆,和吳琦道:“我不和你去明州港了。”
吳琦急了:“你什么意思?說好了的,怎么突然又變卦?”
廖姝也是很奇怪:“阿爹,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廖舉人道:“我要去看他們種地。”
吳琦氣得跺腳:“種地有阿姝重要嗎?你要退就退……”
說到這里,吳琦一下頓住,把廖舉人叫到一旁,小聲地說起來,不時指一下廖姝,臉紅脖子粗的。
廖姝低下頭,眼睛只敢看著自己的鞋尖。
田秉很體貼地拉著阿斗和邵璟走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阿斗忍不住小聲道:“怎么出了這種事,吳家還和廖先生這樣好?一起去明州港,難道是還想繼續做親?
也不對,剛才吳七爺說要退就退,難道是已經退親了,只是兩家關系還好,想去那邊另外給廖姑娘重新找一門親事?”
“就你聰明就你機靈是吧?”田秉一巴掌拍在阿斗頭上:“當著人的面,你還敢胡說八道?”
阿斗捂著頭委屈得:“他們又沒聽見,姑娘一定不會像二爺這樣死板……”
“你還說,你還說!”田秉又連環拍了他三巴掌:“滾到一邊去,自己反省!”
邵璟突然道:“二哥,聽說廖先生一家打算搬到明州港去住。”
“那不行啊!”田秉一聽急了,廖先生不能走,走了誰來教他和邵璟讀書?
但看這情形是完全有可能的,廖姝出了這種事,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是最好的。
田秉正急得沒辦法,邵璟又道:“我覺得廖先生現在不會走了。”
“為什么?”田秉一呆。
邵璟道:“因為廖先生要看阿姐種地。”
正說著,就見吳琦氣呼呼的轉身上了船。
不一會兒,船上有人送了幾只箱子下來,卻是廖舉人父女的行李。
廖舉人目送吳琦的船遠去,回身看著田秉道:“小哥,勞煩你幫我叫幾個腳夫過來搬箱子。”
田秉趕緊應了一聲,跑去叫了幾個腳夫過來幫忙。
廖舉人吩咐他:“你家開始種稻子時,使人來叫我一聲。”
說完,自行離去。
田秉猶如在夢里一般,醒過味來就把邵璟高高舉起:“阿璟,你真是個小福星!你怎么知道廖先生喜歡看人種地?”
邵璟甜甜一笑,露出唇邊兩個小酒窩:“阿斗哥哥說的。”
田秉真想不到阿斗還有這種作用:“真的?”
阿斗一臉懵:“有嗎?我好像……”
邵璟很肯定地道:“有!你上次和我說,你瞧見廖先生看的書了,都是農書,你還說廖先生是個怪人,居然喜歡看人種地!我就記下來了!”
“是嗎?”阿斗聽他說得這么詳細肯定,仔細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印象?
“就是上次借錢的時候。”邵璟笑他:“阿斗哥哥年紀小小,竟然和老頭子似的忘性大!”
阿斗看看田秉不信不屑的樣子,索性把胸脯一挺:“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一回事。”
田秉撇嘴,他還不如一個阿斗機敏了,真是!
不管怎么說,始終是高興的事,幾人開開心心回家。
田幼薇又在游說謝氏套種晚稻的事,嘴皮子都磨破了,謝氏還是不動心。
田秉給謝氏問了安,逗一下秋寶,使個眼色讓田幼薇去他那里說。
“……真神了!阿璟就說了那么一句話,廖先生竟然回心轉意不走了!”田秉把邵璟推到面前:“他是不是很聰明?”
“聰明又機智!”田幼薇后怕不已,只差一點點,又要和廖先生失之交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