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秦的話,程寧寧松了口一口氣。
她一直不先開口,不是不愿意妥協,是怕,怕顧秦不同意她學醫,怕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顧秦不讓她學醫的問題,這是她的堅持。
“當時情況緊急。”她當時見張二嬸不好,就急著救人,沒想太多,摔倒了也沒管,滿心滿意的都是張二嬸這個病人。
“寧寧,我只管你安好。”顧秦還是這一句。
他見多了世間冷暖,人情冷漠,此生只在乎自己在乎之人,只在乎在乎自己之人,再無其他。
程寧寧沉默了,除去醫者的職責,她其實也甚是冷漠,所以很懂顧秦的這句話到底將她放得有多重。
所以……
“好,以后我以自己為先。”今日她又何嘗不是以自己為先,不然就該全力救治張二嬸,而不是讓她去尋郎中。
但這樣一個醫不好人就要坐牢的年代,她一個無證之人,豈敢隨便出手。
程寧寧的答案是顧秦要的,但顧秦聽了之后卻并沒有覺得愉悅。
“寧寧,這世間……”他要如何告訴她這世間人情冷漠。
程寧寧松開了顧秦的腰改為抓住他的手,并抬眸看著他,“我懂的。”
“……”顧秦張了張口。
“你忘了,我說是嫁給你,其實是被爹娘給賣給你,只是你不棄而已。”
一對收了銀錢不肯退婚的父母,在她成婚后帶著聘金消失的父母,程寧寧真的想象不出來這到底是一對怎樣的父母。
原書對原身的筆墨不多,開場就身死的那一種,所以就更沒有那一筆帶過的父母的戲份了。
當然,她沒什么感覺,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借口罷了,一個她本身就很冷情的借口。
世間冷暖,人情冷漠,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的她何曾不知?
“你是我娶的,不是買的。”顧秦肅然糾正著程寧寧的話,另一只手卻是忍不住心疼的將程寧寧給摟在了懷里,“你還有我。”
聞言,程寧寧微微彎了彎唇角,再次抱緊了顧秦,“嗯,我還有你。”
“僅此一次,以后不管任何理由,我都不想看到你因為別人受傷,哪怕是因為我。”
“除了你。”
“包括我。”
“除了你。”
顧秦張了張嘴,沒有再繼續爭,因為他知道自己最終會妥協,所以與其去爭論,不如保護好自己。
“給你處理腿傷,上次的金瘡藥還剩一點。”
“好。”程寧寧沒拒絕,乖乖地松開了顧秦。
顧秦則轉身去點了油燈,再然后就是各種忙活的找東西準備來給程寧寧處理傷口。
程寧寧就坐在那看著,眸光溫和,唇角微抿,滿滿的歲月靜好。
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逝。
離別的時間也即將到來。
這日,程寧寧和顧秦早早的就起來了,要帶走的東西昨日便收拾好了,而要送走的東西和要告別的人,也在昨日都完成了。
雖然是泥墻茅草屋,但到底住了四個多月,且還是一個家的存在,就要這么離開,程寧寧多少還有些不舍的。
她一直以為是明年,所以養了雞養了狗,還種植了藥材和菜,現在要離開,真的是一樣都顧不了,一樣都帶不走了。
好在還有老夫子在,她的雞和狗也有了去處,且還能偶爾來給藥材和菜澆點水。
“我們還會回來的,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程寧寧看著房子不舍的情緒很明顯,顧秦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他知道程寧寧不舍的不是房子,而是家,亦是這里的生活。
“好。”留戀歸留戀,但生活要向前看,總該舍棄一些。
應著聲,程寧寧便回首與顧秦一同朝著院外走去。
兩人帶的東西并不多,幾套換洗的衣物,少許書籍,還有這些日子炮制好的藥材,不過這帶到鎮上便會賣了,之后兩人可謂是輕裝上陣。
程寧寧和顧秦有想過在村頭會遇到鄉親,畢竟每日都有人去鎮上,特別是趕集的時候。
但無論是顧秦還是程寧寧都沒有想到村口站了一大片的人,而這一片就是昨日顧秦已經告別過的那二十來個學生。
似是見到他們來了,高矮不等的孩子們齊齊的對著他們作揖,“先生,師娘。”
喊完之后便是起身再作揖,“祝先生師娘此去一帆風順,事事如意。”
起身再作揖,“祝先生學成歸來,高中魁首。”
不要說已經教了他們好幾年的顧秦,便是程寧寧這個相處才幾個月的人,看了這一幕都不免動容。
而顧秦,自認冷情,卻是因這一幕而喉頭哽咽。
當下雙手交叉對著那排排站立的孩子們彎腰一作揖,此為回禮亦為謝意,謝各位的相送。
程寧寧緊隨其后,孩子們沒落下她,且她與顧秦本是夫妻一體。
在顧秦與程寧寧起身后,孩子們再一次作揖,此為對顧秦和程寧寧謝意的回禮。
“去吧,自己好好的,也讓寧寧好好的。”老夫子從一側走了出來,拍了拍顧秦的肩膀,不曾多言,只這么一句。
顧秦后退,對著老夫子一作揖,“謹遵先生教誨,也請先生照顧好自己。”
程寧寧緊隨其后,對著老夫子作揖。
再然后,顧秦便不耽擱時間的牽起程寧寧的手就朝著驢車走去,該說的該交代的昨日都已經說完交代完,今日此般僅為告別。
眼見著顧秦和程寧寧走來,孩子們立刻分成兩撥退讓到了兩側,給顧秦和程寧寧讓開了路。
顧秦就那么牽著程寧寧一路暢通的走到了驢車邊,上了驢車。
驢車上坐著直嗓子的王氏和圓滑的薛氏這對姑嫂,還有一個孫姐,上次同車,僅剩的那一個沒惹上麻煩的孫氏。
眼見著顧秦扶著程寧寧上了驢車,他自己也爬了上來,王氏這剛要開口就被人給搶了話。
是急匆匆趕來的張暢。
“顧大哥,寧寧姐,沒東西送你們,給你們準備了吃食,還請不要嫌棄。”
“多謝。”接過的是顧秦,開口的也是顧秦。。
張暢的快動作,讓一側靠著驢車的柳旬默默將手給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