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封地,只是暫緩之策,小弟你別急,你二哥自有主意,你相信他。”
宜歡怕她還不行,又補充一句。
“你二哥手里有兵,無人能欺的了他,而且這是大元內政,若是別國插手,豈不更讓人有機會彈劾。”
蘇琉玉盯著她,看她眸色認真,再次確認一句。
“真的只是暫緩之策?”
宜歡笑著瞪了她一眼“當然,若真有事,還有小弟呢,是吧。”
“二哥的事就是朕的事,若是二哥有難,朕自然相幫。”
宜歡順著她,又附和幾句。
隨后宮道外報更的聲音響起,宜歡此時無醉意,也就告辭了。
蘇琉玉親自送她去宮門外,待看車馬走遠才喚出來暗衛。
“讓小宋大人打聽一下怎么回事。”她一身燙金龍袍在月色之下燦然生輝,行走擺動間,龍紋可現,她看著馬車背影,眉宇微皺。
“順便打聽下,二哥什么時候回國。”
她總歸是不放心。
直覺有什么事。
夜深。
風更大了些。
宜歡籠罩在月色霜華之間,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回來了?”毓貞提筆在案臺上寫信“府里打點好了嗎?”
宜歡走進屋,拿過一件斗篷,給他披上,輕柔道
“一切都安置妥當,隨時便可出發。”
她又看了眼案臺上的信。
“這信,是留給小弟的?”
毓貞點點頭,轉頭拉過身后的宜歡。
看著她,抱歉一笑。
“以后,怕是要委屈你了,漠北蠻夷之地,你身子又不好。”
太子毓貞,少有說如此貼心之話,宜歡眼眶一熱,趕緊借著整理發梢的動作把眼眶的淚拭了去。
“成婚多年,我們還說這些作甚。”
兩人成婚,是皇家之令,大婚是他們初次見面。
十年載,兩人感情雖不轟轟烈烈,但卻勝在長久。
毓貞拍拍她的手,沒在多話,繼續提筆寫信。
“夫君,為何此事,不能讓琉玉知道,憑她的勢力,想來有辦法”
“不用。”
毓貞沒有等她說完,便立馬打斷。
“大齊和大魏本是一國,所以大哥和小弟之間,感情頗深,而本宮”
他嘆了一口氣。
“本宮有自知之明,況且,即便小弟重視這份兄弟之情,本宮也無顏開口。”
太子毓貞,皇后嫡子,出生受封太子之位,骨子里便帶著一份尊貴。
如今,權利被下,手中無兵,落魄自此,便不想讓人憐憫,可憐。
“伐金一戰,大哥把虎符給小弟,兩人是過命之交,而本宮這個二哥,不過是有點銀子,讓小弟看重兩眼,如今各方打點銀兩所剩無幾,便連最后一點用都沒有,何必再自討沒趣。”
終究是隔了一層的。
毓貞心想。
熹帝和小弟之間,三天一封信,從未間斷。
而自己在大魏久居,兩人卻少有見面。
“情分這東西,實在太過寡淡。”
他搖搖頭,只覺得心中憋悶,又說了一句。
“等去了封地,若是小弟需要銀子急用,便給她湊湊,別馬上拒絕,本宮來想辦法。”
說完,他又覺得不妥,苦笑一聲。
“本宮這二哥,當的實在沒用,如今,還強撐著面子,不忍斷了這份兄弟之情,你說本宮,是不是瘋了。”
他握緊她的手,聲音艱澀。
“得來不易才知彌足珍貴。”
這句話,讓宜歡淚再也止不住,落了下來。
她是懂他的。
這十載,她都懂他的隱忍。
當初,元后生下毓貞,掙來太子之位,正宮皇儲人選,身份尊貴,無人非議。
但偏偏,元后老來得子,生了相差十歲的藺王。
兩位嫡子,說一碗水端平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生藺王幾乎去掉元后大半條命,自然是疼到骨子里,要什么給什么。
太子自小承襲帝王之道,極為懂事知禮,而藺王,則截然相反。
會說話,會哄人,自小為人處世都是極為通透,性格張揚,做事雷厲風行,與沉穩有禮的毓貞相差甚大。
但偏偏元帝和元后寶貝的不得了。
即便自小藺王對著兄長不敬,也多是一句
你是兄長,就該讓著弟弟。
更為可笑是。
太子毓貞手里的兵權,也被元后這一句你弟弟喜歡,剝奪而走。
實屬荒謬。
更別說原先的太子黨。
兩人都是一母所出,正宮嫡子,更別說再加上藺王野心極大,從未掩飾,朝堂更是全數倒戈。
宜歡收回憤恨的思緒,拉過他的手。
“臣妾都明白,若是去了封地,小弟需要銀子,臣妾嫁妝還是有的。”
她笑道
“小弟是大魏明君,能助她一臂之力,臣妾很高興。”
“委屈你了,小弟確實很窮。”
真的很窮。
太子毓貞又補了一句。
破爛小國一個豐收之年就這樣慶祝,在他們大元可是年年豐收。
國土遼闊,經濟繁榮。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在太子毓貞眼里。
感覺還是小弟要更可憐一點。
毓貞寫完信就去睡了。
宜歡走到床邊燭臺邊,把燭火撥亮了些許,自衣柜之中,拿出一件做了一半的狐裘大氅。
她揉了揉稍微發困的雙眼,拿起針線。
明日就要回國,此去一別,怕是今生再難相見。
她壓下心中的悵然,打起精神,摸了摸這狐裘,細細縫制起來。
十二月初五這一日,
京城下起了大雪。
陰霾之天持續了幾日,在晨起時,陸陸續續飄下雪渣子,然后越來越大。
風席卷皇城,大雪紛飛,又是祥瑞之年。
蘇琉玉下了朝,陳韶柔在金鑾殿外抱著湯婆子,看她過來趕緊把東西遞上。
“皇上,天冷路滑,仔細身子。”
“有心了。”她笑道“今日大雪,適宜烹雪煮酒,朕二嫂嫂是個能喝的,待會朕出宮,拿兩壇國釀,去太子府,你們無需跟著了。”
“是,皇上。”
陳韶柔撐著傘,替她擋去風雪,御駕浩浩蕩蕩回到承明殿,而承明殿外,傳報的宮人卻捧著一封信,跪著遞上前。
“是大元太子府的信。”
二哥?
好好的寫什么信。
傳喚一聲就是了。
她狐疑的接過,入目一排字掃過,她眼神猛的一沉。
“速速備馬,朕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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