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言忍住了把碗里的米飯倒掉的沖動，神情自若地折回餐廳，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大家又開始吃喝聊天，桌上的氣氛看起來格外和諧。
沈初言吃飯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王瑛從對面抬起頭，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當面問問：“初言，我聽你舅舅說，你想考去北京是吧？”
“嗯。”
這并非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也無需遮掩。
再說了，他可是憑自己的本事考過去，那就更不需要藏著掖著。
親耳聽到的感覺截然不同，王瑛臉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連著說了兩聲“好”。
“你想考B大，”她完全是陳述的語氣，沈初言右手一頓，掀開眼皮漫不經心地掃向對面，而王瑛像是在等著他抬頭，下一秒就直言不諱地問，“你知道B大每一年的學費多少嗎？”
沈初言等著她繼續往下說，他相信，她才剛起了個頭。
果然——
“你爸爸多了個女兒……寧市消費高，現在上幼兒園都快趕上人家上小學的費用，他的負擔應該不輕。言言，你不要誤會，媽媽是為了你的將來考慮——你認為，你爸爸他能負擔得起你大學四年的學費？”
沈初言嘴角輕輕一勾，卻并未馬上反駁，像是真的有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足足過了十多秒，他才帶著幾分散漫笑意地開口：“我成績好，拿獎學金不成問題。”
“那你平常吃的用的都要錢吧？到了大學想談戀愛了，給女孩子買禮物、請吃飯，也要花錢吧？”王瑛表情平靜，可偏偏每個字都帶著幾分尖銳，“你確定你能靠著那點獎學金，順利讀完大學？”
沈初言擱下筷子：“我有手有腳，不是殘疾，更不是弱智。”
我可以擠出時間做兼職，一份工不夠，那就兩份，反正不會讓自己餓死。
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王瑛的臉色登時一變，想也沒想就出聲打斷他腦子里不成熟的想法：“一邊讀書一邊打工？你知道那有多辛苦嗎？不是媽媽潑你冷水，在大學附近做兼職能掙幾個錢？”
“媽媽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你上大學這件事兒！”
沈初言突然笑了起來，垂眸看向自己碗里沒吃完的菜，低聲問道：“所以呢？你這次又準備怎么安排我？”
王瑛心口一痛，略微蒼白的臉上帶了一抹歉意，放在桌上的左手慢慢蜷縮起來，然后緊握成拳。她輕輕叫了一聲“言言”，停下來，緩了緩，才穩住聲音：
“媽媽這幾年存了點錢，讓你安安穩穩讀完大學完全沒問題。哦，這筆錢原本就是給你存的。你從小讀書成績就好，有這方面的天賦，你要是還想繼續讀研讀博，都可以……”
沈初言忽地開口打斷：“媽！”
王瑛猛一下沒反應過來，只睜大眼呆呆看著他。
初言剛才叫她什么？
沈初言皺著眉，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過了幾秒，他才語氣平靜地說：“你自己存的錢，自己留著吧。”
“你之前不是讓我舅舅每個月往我卡里打三千塊錢么，那些錢我都留著……放心，我不會還給你，撫養費該給的還是要給。同樣的，不該你給的，我絕不會找你多拿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