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屆招收的學生不多,又有許多人不住在書院里,因此住宿的屋子也還算寬綽,所有的屋子都是兩人間。
許熙進了門,發現這間屋子因是坐北朝南的,陽光十分充足。屋子面積很大,足有三、四十平米,兩邊靠墻擺著兩張床,中間用衣柜隔天,成了兩個獨立的空間。除了衣柜,每人還有一個書桌和一個書架。
除此之外,在共同區域里還放置著幾張椅子和一張八仙桌,桌上還放著一把茶壺和幾個杯子,想來這里是待客的地方。
整間屋里都收拾得干凈整潔;家俱都是原木色,鋪蓋的床單與被套一律都是青色——是的,鋪蓋不用自己去領,而是直接鋪好在了宿舍的床上。
看到這現代味道十足的宿舍,許熙差點熱淚盈眶。
媽蛋,她好想念她精裝修的兩房一廳。雖然是個蝸居,但生活的舒適度可不是古代的宅子能比的。
“從回廊往左走到盡頭,就是茅廁;茅廁旁邊有洗澡間。膳堂則要出這個院子,往東走幾步就能看到。”侍墨介紹完,笑著對許熙道,“那你收拾一下,離開書院的時候跟我們打聲招呼即可。”說著朝許雪點點頭,就準備離開。
許熙趕緊把手里提著的包袱遞過去:“這里面裝的是一匣子點心,姐姐拿去嘗嘗。要是認我這個妹妹,姐姐就別跟我客氣。往后還得請姐姐多照應呢。”
“不方便,給人看到了,不好。”侍墨推脫道。
“你剛剛不是說書院里也有你們歇息的地方嗎?你拿到房間去放著,得閑了再吃就是了。放心,早上才做好的,新鮮著呢,放上半日也不會壞。”
侍墨猶豫了片刻,便接了過去,笑容越發真摯:“那我就不客氣了。”
送走侍墨,許熙環顧了宿舍一圈,從懷里掏出一塊紅色繡花手帕,放到了床上,用枕頭壓住,露出鮮艷的一角。
她站起身來:“走吧,咱們出去。估計你爹你娘也到門口等著了。”
許雪吃了一驚:“等咱們?他們什么時候說的?”
“剛才我給你娘塞了張紙條,叫她一頓飯功夫后來接咱們。”
兩人出去,就看到謝氏已站在門口等著了,正笑著跟守門的婆子說著什么。許熙跟陳夫人幾個打了聲招呼,趕緊拉著許雪走了過去。
“娘。”許雪跑過去挽住謝氏的胳膊。
謝氏生怕許熙多想,趕緊伸出手來拉住她,笑道:“走吧,我帶你們去買點必備東西。”說著,她朝守門的婆子道了謝,拉著兩人往外走,跟等在不遠處的許永益匯合。
“叔,你幫我叫輛騾車,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去吧。”許熙對許永益道,轉頭又看向謝氏,“嬸嬸你陪我去一趟銀樓。”
許雪眼睛一亮,問許熙:“你是要去賣那日你畫的那個首飾樣子嗎?”
“對。”許熙朝疑惑的許永益和謝氏一笑,“叔,嬸,這事等回家去再跟你們解釋。”
許永益朝街角處等客的騾車招招手,道:“你們娘兒仨去我不放心,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又問許熙,“是去那日去過的那間昌明閣嗎?”
“不,去縣里最大的那間裕隆閣。”許熙道。
四人上了騾車,許永益和謝氏就問起許熙要賣的東西。待知道許熙畫了個首飾的樣子圖,就想拿去賣錢的時候,夫妻倆對視一眼,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許永益道:“熙……熙姑娘。”
許熙打斷他的話:“還是叫我小熙吧。”
現代時同學朋友都這么叫她。來到古代后聽許永益夫妻倆都叫她熙姐兒,她真不大習慣,但也不好說什么。現在既要改口,不如改成這個。
見許永益猶豫,她道:“不管怎么說,我都是許家養女。你們是我長輩,叫我小熙不是應該的么?”
許永益很高興她即便改變了身份,仍然對自家人親近,便從善如流地道:“行,往后人前我們喚你熙姑娘,人后就叫你小熙。”
見得許熙沒意見,他這才又道:“你一會兒要進銀樓去,又穿的這么一身衣服,身邊沒帶一兩個下人,完全不像。不如叫你嬸嬸扮成婆子,小雪扮成丫鬟,我就作個車夫在門口等你們。你看如何?”
許熙來女子書院念書,代表的是侯府的臉面。她今天出門前老夫人還特意檢查過她的穿著打扮。她今天雖然沒有打扮得花枝招展,卻也把最值錢的簪子、耳環、手鐲都戴上了;衣服也是侯府繡娘做的最好的一套,衣裙上的繡花單獨拆下來賣也能值十幾兩銀子。
反正許熙這一身行頭,一看就知道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千金小姐。
許熙知道不管什么時代,人家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的道理,便也沒有特意要求穿得寒酸一點。她不光要靠這身打扮住好一點的宿舍,一會兒還巴望著靠它撐門臉,好賺上自己的第一桶金呢。
許雪今天也穿了一身新衣,但許家的條件也就那樣,謝氏倒是咬牙給她做了兩身綢緞衣服,但布料跟許熙的比,自然差得遠,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瞧出兩人衣料的差別來。另外,她身上最值錢的,就是一根銀簪子和一對謝氏陪嫁的水頭不怎么好的玉鐲,跟許熙身上的首飾,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許永益和謝氏特意來送女兒和許熙上學,穿的雖然也是最好的衣服,但料子是細面的,還半新不舊。謝氏身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因此四個人往那一站,不像一家子,妥妥的就是主與仆的關系。
許雪瞧瞧她跟許熙的衣裙,也連忙點頭。
謝氏道:“你要賣那個圖,我不太懂。但你要說我是你嬸嬸,小雪是你妹妹,恐怕掌柜的要以為你是去哪里偷的衣服,專門來騙人的。”
許雪一聽,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沒心沒肺地猛點頭:“對對,我娘說的太對了。我想想那情形就想笑。”
許熙是有此意的,只是自己不好說,否則要惹許家人傷心。她本打算到了銀樓門口,只叫許雪陪她進去,許家夫婦就在門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