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會吧?府衙那邊,反復提審過那個奶娘,你耳后的紅痣也印證了她的說辭。你的身世應該是不會錯的。至于你娘……”老夫人搖搖頭,笑了一下,“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什么人都有,什么古怪的想法也都有。有可能是別人在她面前說你克她呢?所以她對你是這種態度,也不奇怪。”
對于老夫人這態度,許熙并不意外。
關于身世,昨晚她就跟老夫人提了一句,但老夫人當時根本不接這話茬,她就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態度了。
老夫人現在也只想平平安安地度過侯府的低潮期,不想再多生事端,整出太多幺蛾子。否則一旦深查,查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她就不能粉飾太平了,需要面對這一切帶來的嚴重后果。這種后果,很有可能是她無法承受的。
還是那句話,因為趙元良不是老夫人的親兒子,所以二房的事情如何,只要不礙著侯府的發展,老夫人就不想管。誰是魏氏的女兒,老夫人根本不在意。
如果這件事放在現代,處理方式十分簡單,只需要取魏氏的頭發,跟許熙的去做個DNA檢測就行了,到底是不是親生女一目了然;但古代完全不行。滴血認親純粹就是無知。
老夫人是這么個態度,許熙自己無錢無人,也沒有能力查這件事,她也只能放在一邊。她的計劃就是安靜的刷刷分賺賺錢,發展壯大自身的能力。只要魏氏不找她的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人和大夫人又答應她的婚姻她作主,那就沒必要揪著這一點不放了。
可魏氏來演了這么一場戲,老夫人就開始和稀泥。往后魏氏一步步逼近,到關鍵時刻,沒準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承諾就不算數了。與其讓她們變來變去,倒不如自己把水攪渾一些,在老夫人心里放一把火。
許熙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金嬤嬤、玳瑁和青楓,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要跟老夫人說。”
大家沒動,都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狐疑地看著許熙,想了想,朝大家揮了揮手。
待屋里只剩下兩人,許熙這才開口:“老夫人,大夫人曾經說過,她是跟二夫人同一天生孩子的。那時候您病著,大夫人、二夫人都在生孩子,三夫人不管事,整個府里都兵荒馬亂。現在您回想一下二夫人這段時間的表現,難道您和大夫人心里就不生疑嗎?”
說到這里,她眨了眨眼,看著老夫人,沒有再說下去。
很多時候,人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愿意被別人的想法左右,尤其像老夫人這種疑心重的內宅老婦。與其她說出自己的猜測,不如讓老夫人自己得出結論。
老夫人怔了怔,旋即深深看了許熙一眼,道:“想過的。”
這回輪到許熙怔愣了。
“但不可能。”老夫人緊接著又道。
“嗯?”許熙微微瞪大眼,“這話怎講?”
老夫人見她眼里只有濃濃的興趣,似乎是一個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眼里只有好奇與探究,卻沒有半點傷心與失望,她越發覺得看不透許熙了。
這女孩兒,說話做事總是出人意料。
“你長得像侯爺,而二夫人當時又要死要活地要把那個叫許雪的女孩兒帶回來,我跟大夫人心里就起疑了。只是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可能。”
老夫人伸手拿過茶盞,呷了一口,繼續道:“假如你是大夫人的女兒,當時二夫人把你跟她孩子換了之后,擔心被發現,特意找了個上香的借口將你跟趙如語調換,那么,換給大夫人的那個孩子呢?”
“大少爺啊。”許熙道。
老夫人頷首:“如果是立哥兒,那他跟安哥兒應該是雙胞胎吧?可他倆長得并不相像。不光不像,還天差地別。”
“可雙胞胎也有不一樣的啊。”許熙道。
老夫人一怔:“怎么可能?我見過或是聽說過的雙胞胎里,只要是同性別的,都是長得一模一樣。只有龍鳳胎才長得不像。”
“有不一樣的。不光不一樣,兩人的相貌差別還挺大。要不您派人出去民間打聽打聽。”
同卵雙胞胎自然長得一模一樣,但異卵雙胞胎的相貌就不同,而同性別的多是同卵,所以老夫人才有這么一說。雖然趙靖安與趙靖立的相貌相異挺大,但這絕對不能排除他們是雙胞胎的可能。
老夫人見許熙說得十分肯定,問道:“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我打小在市井長大,街巷里最喜歡傳的就是這些。”許熙說著,漆黑的眸子看著老夫人,“我還聽說,豪門大戶是不允許有雙生子的。如果有,一定要溺死一個,否則就是亂家之相。”
老夫人的神色驟然一變。
雙生子要溺死一個的說法,是許熙上輩子得來的。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兒子,其中一個繼承了皇位或爵位,另一個要是有了歹心,只要把對方弄死弄傻,自己就能不費吹灰之力互換身份,頂替對方繼承皇位或爵位。雙生女兒也是如此,替嫁不要太容易;要是一個嫁得好,一個嫁得不好,嫁得不好的起了歹心,也很容易替換成功。
所以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這種豪門大戶一旦生了雙生子,往往要溺死一個,免生禍患。
她對這說法本來還將信將疑,可看老夫人這臉色,似乎是真的。
“如果二夫人生的是雙生子,即便看著容貌不像,她擔心您要溺死她的孩子,她會不會想辦法呢?正好大夫人也生了孩子,如果調換,既能讓自己的孩子活下來,又能讓自己的兒子成為侯府世子,豈不兩全其美?偏當時府里生亂給了她機會,于是她就鋌而走險,讓人換了孩子。”
老夫人被許熙這說法嚇住了,說話都結巴起來:“不、不可能吧?”
“我覺得很有可能。”許熙道,“大夫人是當事人,您可以問問她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另外也再仔細查一查當年的事。不管怎么樣,小心無大錯。否則您跟大夫人殫精竭慮地為侯府籌劃,結果讓二夫人的兒子繼承了侯府,您怕是要氣得吐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