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來眼巴巴地望著蕭圪:“皇上,要不您跟枯木先生說說,讓他勸趙姑娘降一降價?”
蕭圪可不想對上枯木先生。那老頭兒,可不是個好說話的。
“你直接去跟趙姑娘說不就行了?再不行去綏平伯府,跟綏平伯府說。”他皺眉道。
“呃,我要這么說了,跟逼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區別?咱能干這沒品的事嗎?皇上您不知道,那孩子可憐的……”
他叭叭叭地將當初趙如熙跟康時霖、吳宗等人說的那番“因為窮,所以用炭畫畫”,又“因為窮,所以去給銀樓畫首飾圖打工”的說辭,深情并茂地述說了一遍。
蕭圪一聽,深感同情:“都是魏丘沒把女兒教好,讓這小姑娘受苦了。”
“所以,咱能張得開這個口,叫人家小姑娘降價嗎?偌大一個大晉朝庭,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這話好說不好聽啊。到時候,御史彈劾的還是皇上您。所以咱們不能直接找趙姑娘和綏平伯府,只能找枯木先生。枯木先生是趙姑娘的師父,他老人家答應了,不管是誰,都不能說咱欺負小姑娘。”
蕭圪這下子頭疼了。
“行吧行吧,朕來跟康先生談。”他只得妥協道。
相對于又臭又硬的御史來說,還是康老先生好一點,至少給點好處,他就能跟你講道理。
張常慎這才心滿意足地告辭。
既給平南侯府上了眼藥,又給枯木先生師徒幾個賣了好大一個人情。嗯,今天的天空真是藍啊,秋高氣爽,最妙的就是一個爽字!
蕭圪這邊派人去找康時霖,護衛很快回來:“皇上,枯木先生不在京城,在北寧呢。通知他回來需要些時間。”
“那先把傅云開叫來。”蕭圪道。
本來他不用對上康時霖的,全都是平南侯府惹的禍。趁著等老先生這空當,先把傅云開叫過來臭罵一頓再說。
傅云開正呆在二皇子的別院里聊天呢,聽到皇上宣召,還有些懵。但他也不敢跟蕭令譜和蕭令衍議論,趕緊跟著御衛去了。
“你家很缺錢?”蕭圪一見傅云開就問道。
傅云開更懵圈了,搖頭道:“回陛下,臣的父親有朝庭俸祿,家中亦有陛下賞賜的田地宅鋪,日子過得很是平穩。”
“那是對我賞賜的田地有意見?”蕭圪又問。
傅云開腦筋急轉,想知道皇上這番發作到底是為何。想來想去,他就想到了他提點的傅云朗去大理寺買田宅的事,臉色頓時一變。
“臣沒有,臣不敢。”他跪下,朗聲道。
“那你讓你弟弟去大理寺逼迫人家張大人賣你家田莊是怎么回事?大理寺是他能去指手劃腳的地方嗎?朕是缺了你們平南侯府吃的還是穿的?”
傅云開的汗都下來了。
“陛下想也知道,邊關局勢不穩,一旦有戰事,傅家名下的田地有可能顆粒無收。臣聽聞大理寺有田莊發賣,便讓云朗去問問。只是覺得京城有個田莊,母親心里會安穩一些,并沒有別的意思。”
傅云開年紀不大,卻打從十四歲起,來往于邊關與京城,時常被蕭圪召過來詢問戰事,御前應對已很有經驗了。
他知道,蕭圪一旦生氣,是最恨別人吱吱唔唔推卸責任、百般找借口為自己開脫的。如果你坦坦蕩蕩,把心里的一些私心說出來,反而能獲得他的諒解。
“估計是臣的二弟云朗不懂事,在言語上沖撞了張大人。臣弟雖頑劣,但要說對張大人有不敬之心,對大理寺指手劃腳,是萬萬不敢的,還請陛下明察。”
“另外,如果臣弟不懂事,強買了某位大人家欲買的田莊,臣回去定然讓他退回去,并領他親自向那位大人賠禮道歉。”
蕭圪也知道張常慎那狡猾的老頭兒,說話多多少少有些水份。沒準就是傅云朗那毛頭小子不會說話辦事,惹得他不快了,趁機跑到自己面前給傅家上眼藥。
文臣和武將歷來就沒個消停的時候。現在邊關不穩,他也不可能懲罰傅家,不過是訓斥幾句。
“令弟今年也十五了吧?朕記得你十四歲就已上戰場殺敵了。你轉告你母親,就說朕的話,溺子如殺子,也該讓令弟擔起自己的責任,別整日里招貓逗狗,不干正事。”
傅云開暗松了一口氣:“是,陛下,臣一定轉告母親。”
“去吧,好好處理這件事。別讓人說你們平南侯府閑話,更別讓人說朕虧待你們,逼得你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待下回大理寺還有田莊發賣,朕讓張常慎給你們留著。”
傅云開的汗又冒出來了:“臣不敢。陛下的治下乾坤朗朗,大理寺發賣罪官田宅并不常見。臣想要田莊,找中人詢問即可,不敢勞煩陛下和張大人。”
大理寺處理的除了大案、要案,就是朝庭命官的案子。而發賣的也往往只是罪官的財產。要是皇上剛才的話傳出去,朝中大臣們莫不以為他們平南侯府盼著大家出事,好覬覦他們名下的田宅?這個罪名,他們平南侯府可背不起。
見傅云開這樣子,蕭圪心里的氣這才消了一些,笑道:“別緊張,朕也就隨便說說。行了,去吧。”
傅云開這才叩首退了出去。
走出殿外,傅云開才發現,自己背脊上衣衫都被汗打濕了。他望著翹起的飛檐,輕吐了一口濁氣。
“二公子在哪兒?派人尋他回家。”傅云開一上馬車,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他覺得,在家里比在邊關還要累。心累!
“是。”隨從答應一聲,飛快上馬,朝平南侯府而去。先回府上打聽,要不是再,再轉到別處。
其實傅云朗從大理寺回來,就一直老實呆在家里,沒有出門。他唯一的一個舉動,就是派人去打聽趙如熙和康時霖的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趙如熙怎么就跟康時霖、吳宗扯上關系,成了吳宗的小師妹了呢?
傅云開的隨從來尋他的時候,傅云朗正聽小廝稟報打聽到了消息:“……據說是趙姑娘畫出了一幅特別像真人的畫像,就是枯木先生的畫像,最后枯木先生愛才心切,將她收入門下,成為了自己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