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長公主倒沒有多想,雖說她也很期盼趙如熙場場第一名,但競爭太大,而且京城府尹是個保皇黨,并不屬于幾位皇子的任何一個派系。趙如熙考出這個成績,她就覺得趙如熙在策論或做詩上的水平或許還不夠,抑或是不對京城府尹的口味。
雖說最后的名次還沒出來,但趙如熙的名次絕不會差,絕對在五名之內。尚德長公主對此也很滿意了。
不說北寧女子書院,便是京城女子書院的學生都沒考過這樣的好成績。
所以在第三場的名次公布的當天,尚德長公主便讓人把字帖送到了綏平伯府。
為表示對趙如熙的欣賞和尊重,送帖子的是尚德長公主的貼身嬤嬤殷嬤嬤,是她身邊極得力的一個心腹。
“長公主聽聞知微姑娘考得好,心里十分高興。她說姑娘為書院長了臉,而這本字帖放在她身邊也是浪費。姑娘既喜歡書法,便將這本字帖送予姑娘,以示嘉獎,也讓好東西各得其所,不至于明珠蒙塵。”
趙如熙一看這字帖,喜歡得不行。
她有錢之后,也叫人四處尋摸,想買一本明蒼大師的字帖。無奈明蒼大師的字帖并不外送,除了他親近的弟子和家人、朋友,外面根本沒有。
所以她只能偶爾去蹭一下蕭若彤的字帖看看。
蕭若彤對那字帖也極寶貝,即便跟趙如熙親如姐妹,字帖卻是不外借的,只能是趙如熙去她那里的時候,拿出來給趙如熙看一看。
蕭若彤倒是隱晦地提過,如果趙如熙想要她師父的字帖,她可以替趙如熙去求一求。
可珠玉在前,秦喆雖也被稱之為國手,但他并沒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的字比明蒼大師的還是稍遜一籌。趙如熙更想要的是明蒼大師的字帖,而非退而求其次。
再加上趙如熙也知道康時霖和秦喆互相看不慣。要是她去求了秦喆,結果秦喆因康時霖的關系拒絕了她,她豈不是讓師父白白在秦喆面前矮了一頭,丟了面子?
所以她當時跟沒聽懂蕭若彤的話似的,算是也隱晦地拒絕了蕭若彤的提議。
之后蕭若彤再沒提起這事。
現在尚德長公主把明蒼大師的字帖當成獎勵給她,趙如熙自然高興得不行。
她朝北寧的方向行了一禮,對殷嬤嬤道:“這禮物實在貴重,我受之有愧。只是這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確實很想要,所以我也不矯情地拒絕了。你替我多謝長公主。過兩天縣試放榜之后,我也會登門,親自向長公主道謝。”
兩人又寒暄了兩句,殷嬤嬤告辭出來。
由綏平伯府的管事嬤嬤阮嬤嬤領著,一行人正要往垂花門而去,就有一個丫鬟過來,對殷嬤嬤道:“我家夫人有請嬤嬤到內廳里敘話。”
殷嬤嬤以為是綏平伯夫人想要對長公主表示感謝,便跟下人去了。
到了內廳,朱氏在門口相迎。
待殷嬤嬤見了禮,朱氏道:“嬤嬤如果不是特別著急趕回去的話,還請坐一坐,我有話要跟嬤嬤說。”
殷嬤嬤心里納悶,遂在下首坐了,對朱氏道:“夫人請說。”
朱氏沉吟片刻,道:“我聽說,北寧書院教四書五經的夫子也是大儒。不知他們對我家熙姐兒以往寫的文章和詩評價如何?”
尚德長公主只是在北寧女子書院掛了個名頭,并不具體管事。這話要是問崔夫人或她身邊的丫鬟嬤嬤,倒還知道。殷嬤嬤卻是不知道的。
殷嬤嬤把這個情況跟朱氏說了,對朱氏道:“實在抱歉。如果夫人想知道,老奴回去后讓崔夫人的人再來給夫人回話。”
朱氏擺擺手:“這就不必了。我只是心里納悶。因為我聽說,我家熙姐兒的文章和詩在書院里是總得夫子們的贊賞,說她眼界寬闊、筆鋒犀利,不輸男兒。而這次縣試,第三場她卻只得了第七名。我也不知是不是不合京城府尹的口味,還是府尹覺得她是個女子,不應該壓在男子頭上,故意把她的名次往后移,好不讓她成為案首。”
“考第一場的時候,她得第一,還有許多考生不服,嚷嚷著要看試卷。后來衙門把試卷貼出來,大家才心服口服。我在想,既如此,為何不公平到底,他們也把第二、第三場的試卷張貼公示,以示公正呢?”
說到這里,朱氏就目光殷殷地看著殷嬤嬤。
殷嬤嬤也聽明白了朱氏的用意,心里震驚之余,對朱氏佩服不已。
朱氏能看到這一點,并委婉地提出這個建議,就是個極厲害的人物。更難得的是她對女兒的一片維護之心,敢壯著膽子跟尚德長公主提這樣的要求。
插手科舉之事,是大忌,尤其是尚德長公主這樣的皇族女子更是不能沾手。但朱氏提的這個建議卻又極合理,別人要指責尚德長公主,也拿不出理由。
她道:“夫人之意,老奴聽明白了。老奴會將夫人的話稟報長公主的。”
她站起身來:“如果夫人沒有別的事要交代,那老奴就告辭了。”
“多謝嬤嬤,勞煩嬤嬤走這一遭了。”朱氏示意了周嬤嬤一下。
周嬤嬤遞了一個荷包給殷嬤嬤,笑道:“我送嬤嬤出去。”
殷嬤嬤擔心朱氏給太貴重的禮,到頭來尚德長公主并不愿意插手此事,她不好對朱氏交代,跟周嬤嬤出了廳堂,到外面她特意看了一下荷包里的東西。
見里面裝的是一塊玉佩,質地雖不錯,卻也不到很貴重承受不起的地步,她思忖片刻,便沒有再還給周嬤嬤。
以她對尚德長公主和崔夫人的了解,這件事,她們還是會插手的。
果不其然,她回到北寧將這些話跟尚德長公主一說,尚德長公主的眉毛就皺了起來,吩咐下人道:“去請崔夫人過來。”
崔夫人到后,尚德長公主又讓殷嬤嬤將朱氏的話復述了一遍,問道:“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會不會是他們真的壓制了知微?知微平時的文章和詩,夫子們是如何評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