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駙馬,雖能做官,但終身不可能再進入權利核心,掌握大權。這對于有遠大政治抱負的人來說,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這種人終究是少數。
絕大多數人還是普通人,他們還是很愿意尚主的,畢竟能享受一輩子的富貴榮華。他們也沒有拒絕皇家的勇氣,擔心被砍頭,或終身得不到重用。
對于這些人的心理,謹妃很清楚。
今年恰逢蕭若羽及笄,謹妃打定主意要從新晉進士里為女兒挑一個駙馬。
早在會試名單出來前,她就讓人把這一百多個進士研究了一番,找出名次在三十名之前、還沒婚配、又長得不錯的,進行篩選,再派人去家鄉調查,免得家中已有妻兒,鬧出大笑話來。
而首要之選就是會元段琛。
“母妃,我不想嫁寒門子。”蕭若羽從外面進來,一面走一面嚷嚷道。
她剛得知母妃打算在這一屆進士里替她挑駙馬,便趕緊跑過來了。
謹妃慢條斯理地看她一眼,轉頭對小太監繼續道:“說吧,你探聽到什么情況。”
小太監打探了消息,正要稟報給謹妃知曉,此時見襄陽公主進來,卻有些猶豫了,用眼睛看著謹妃,沒有立即說話。
要是以前,謹妃或許還要顧及一下女兒的情緒,慢慢地給她分析情況,告訴她她為她挑選的就是最佳人選。
可因著襄陽的關系,她好不容易哄得皇上高興,多來她這里幾次,眼看著能恢復從前,可襄陽一針對趙知微,又給毀了。
她惱恨女兒,卻又不得不替她張羅親事,心里有氣,干脆就不理她,對小太監道:“說!怎么的?莫不是還要人掌嘴才肯說?”
小太監打了個激靈,趕緊道:“段會元確實未曾婚配。他天資聰慧,自小就有神童之稱,倍受師長喜愛,這也養成了他極高傲的性子。原先江南俞家曾看上他,要將女兒許配給他,他死活不同意。段家的生意都被俞家打壓了不少。”
“不過段家看好他的前程,也覺得憑他的相貌與才學,考上進士后會有更好的姻緣,所以沒有因為俞家的壓力而勉強他,用其他孫兒、孫女聯姻結外援,硬生生撐了過來。”
聽到這話,謹妃就極滿意。
開始她就讓人打聽過段琛的家境。這是江南中等人家,有人做官,有人經商,權勢不大,十分符合皇上對駙馬的家世要求。
這樣出身的人,又比那種純寒門出身的人強太多了,至少生活習慣、行為習慣和思維方式跟他們比較相近。要是讓襄陽跟泥腿子生活在一起,怕不是要瘋。
她雖對襄陽不滿,但終還是疼女兒的,希望她能過得好。
“他為人性格如何?有沒有什么惡習?”她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有些為難小太監了。短短幾日的功夫,他也只能打聽到一些外在的東西。至于段琛性格如何,沒跟他真正生活、相處過,哪里能知曉?
段琛一來就住在了段家在京城置的宅子里,平時即便偶爾去參加一下文會,也因生性高傲,很少跟人閑聊。便是連在鴻臚寺做五品官的親伯父的家里,他也借口要專心念書,只去過兩三次。
這樣的人,還真不好打聽他的為人、性格。
不過在主子面前,就不能說“不”“做不到”這種字眼。
他道:“因段會元這段時間專心科舉,深居簡出,很少跟人接觸,也不怎么參加文會,奴才打聽到的消息也有限。段會元應該是個心思比較單純之人。他雖眼界高,但只要是他認可的人,他都會一心一意對人好。”
謹妃點點頭。
她正想轉頭跟女兒說話,就見小太監似乎欲言又止。
她道:“還有什么話,一并說了,別藏著掖著。”
小太監只得道:“段會元平時很少出門,但昨日卻出去了一趟,親自將一張拜帖送到了綏平伯府門房那里。后來綏平伯府又送了一張帖子給他。至于是什么帖子,奴才沒打聽到。”
“另外,會試第五名的盧山處也送了帖子到綏平伯府,跟段會元前后腳也收到了綏平伯府的回帖。”
謹妃的臉色一沉,還沒說話,就聽蕭若羽叫了起來:“又是她,又是她。這女人怎么跟跳蚤似的,老在我眼前蹦跶?母妃,能不能讓她去死?”
謹妃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我看你是沒罰夠是吧?什么死不死的。人家堂堂一進士,豈是你說死就能死的?”
因為給趙如熙下藥那事,蕭圪只是冷落了這母子三人,沒有直接懲罰蕭若羽,但謹妃卻不能沒有表示,否則就是她縱容、溺愛孩子,不會教育孩子。
所以她禁足了蕭若羽半個月,又罰她抄寫了幾卷佛經。
可沒想到蕭若羽吃了這么個虧,才從禁足里放出來,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里,他們母子三人就別想從坑里爬出來了。
蕭若羽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母妃,我錯了。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太氣憤了,這才說了氣話。”
說著,她朝殿內看了一眼,直到發現殿內全是母妃的心腹,這才松了一口氣。
謹妃也知道,以前她得寵,蕭若羽也倍受皇上寵愛,因此養成了驕縱任性的性格。想讓她一下子改變是不可能的,需得有一個過程。
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若羽啊,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有必要跟一小勛貴家流落在外的女兒較勁嗎?你算學再厲害,能去戶部算賬?她再蹦跶,能像其他公主一樣威脅你的地位?你怎么就非得跟人過不去呢?”
蕭若羽也知道自己失去了父皇的寵愛,不能再讓母妃失望。
她坐下來,嘟著嘴委屈地道:“我那不是因為母妃在她手上吃過虧,想給母妃找補一下么?我這也是一片孝心。只是這人太邪性,明明身份地位跟咱們離得遠,跟只小螞蟻似的,結果咱們在她身上卻吃了不少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