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跟護院訴說心中不滿后,本來就等著趙如熙的召喚。此時一聽到鑼聲,全都圍攏了過來。
陳康本來就打定主意不管這事,這會兒見趙如熙只問了這么一句就不理他了,他回頭看了王厚德一眼,沒再追問,也沒有回去,而是呆在了趙如熙身邊。
“大家的意見我都聽護院說了。”趙如熙見村民來得差不多了,便開口道,“看來大家對王厚德這個里正十分不滿……”
她列舉了幾項王厚德對村民做的缺德事,道:“鑒于大家對他的不滿,也聽取了大家的意見,現在我決定,撤去王厚德里正之職,由王福運接替他的職位。”
村民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喜色。
“另外,王厚德之子逼迫欺辱王大柱之女,導致她自盡身亡,著王厚德賠償王大柱夫婦五十畝上等田地,現在立刻執行,當著本官的面交割清楚。”
趙如熙說到這里,看向王厚德:“如王厚德對本官這個處罰不服,可以到衙門向劉知州提起訴訟。”
村民一聽這話,俱都看向王厚德,卻見王厚德半張著嘴,瞪著眼睛站在那里,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有些對王厚德極為不滿的,輕哼一聲道:“活該!他也有今天……”
旁邊趕緊有人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喝道:“閉嘴!”
他們都擔心這位年輕的女大人不清楚王厚德的背景,草率撤下王厚德。等王厚德府衙的親戚給他說說情,他又當回了里正。
如此的話,這會兒當眾說了王厚德壞話的人,必然要遭受他的報復。
王厚德的心眼可是跟針眼似的,睚眥必報。以前可沒少整對他有意見的人。
另外一些站得遠的,聽到趙如熙的話,則為王嫻不值起來:“一個活生生的人,才賠償五十畝田地,太不值了。”
“唉,話不能這么說。”旁邊的人道,“嫻姐兒不是王三兒打死的,是自盡的,趙大人也只能這么判。讓王厚德那傻兒子去蹲大獄,王大柱夫妻倆除了能出一口氣,還能得到什么?現在有這五十畝田地,王大柱夫妻倆就算年紀大了做不了活兒,佃出去得的糧食也能養老了。趙大人這么判,也是為了王大柱夫妻倆好。”
王妻聽了趙如熙的話,擠進人群跪到趙如熙面前,大哭道:“大人啊,你可不能聽他們胡說啊。村里人一個個看著我家日子過得好,眼紅我們,所以才總說我家壞話。嫻姐兒是自盡的,又不是我家打死,您哪能這樣判吶……”
陳康見趙如熙沒注意自己,想了想,走到一臉灰敗的王厚德身邊,把原先王家管家塞給他的銀票又塞回給王厚德,低聲提點他道:“趙大人的后臺極硬,臨江府新上任的知府是她師兄,劉大人和蔡大人都斗不過她。你聽我一句勸,把你家太太叫回來,老老實實把五十畝田地賠給王大柱。否則你們就算告到劉大人那里去,到最后失去的只會比今天更多。”
當初蕭令衍的手下來打聽消息,說陳康“講義氣”,今天就體現出來了。
換作別人,現在王厚德失了勢,即便他府衙里有人也注定翻不了身,不踩上一腳就算好的了,哪有吃下去的東西還吐出來的道理?
可陳康見著王厚德要倒霉,不光沒了里正之位,還得賠出去五十畝上等良田,立刻把王厚德塞給他的銀票退了回去,還肯提點他,也算是有點良心了。
王厚德也深知陳康的為人,知道他是好意。
他悲憤地道:“我就是不甘。”
陳康也不敢跟王厚德多說什么,只道了一聲:“我言盡于此,你掂量著辦吧。”
說著,他又悄悄回到了趙如熙身后。
那邊,趙如熙哪里肯跟王太太來回掰扯?
她不理會王太太,對項明道:“你去把我的意思跟王厚德再說一遍。要是他不肯賠五十畝田地,那回了衙門我會稟明劉大人,著刑房處理此事。”
項明過去,把趙如熙剛才的話與王厚德說了一遍。
王厚德雖有不甘,但想著陳康的話,還是走過來朝趙如熙一揖:“小人愿意賠償田地。”
“那你現在就回家把田契拿來。”
王太太見丈夫竟然乖乖回去拿田契,半點不敢反抗的樣子,驚得哭聲都停止了。
王厚德做事倒也不拖延,迅速地回去拿了田契來,把五十畝邊上的良田給了王大柱。
在此期間,趙如熙叫了王福運來,對他交待了一些事情。見王厚德和王大柱交割清楚了,便打道回府。
臨走前周春對王大柱道:“現在時辰還早,你不如跟我們一起回衙門,直接把田契到衙門里登記了。王福運也跟著我們一起去衙門。”
王大柱千恩萬謝,跟著趙如熙一行人一起去了州里。
王太太一回家就埋怨丈夫:“你怎么輕易就把田地給出去了?那可是五十畝啊。還有你的里正之位。不行,我得去找我堂妹。”說著她站起來,就叫家丁備車。
“站住。”王厚德叫住她,“你先別急。”他把陳康塞回來的銀票拿出來,放到桌上,又把陳康跟他說的趙如熙后臺極硬的話說了一遍。
王太太還未出口的埋怨的話又咽了回去,哀哀地哭了起來:“難道真就這么算了嗎?往后咱們的日子可怎么過呀。”
王厚德嘆了一口氣:“稍晚我再去找陳經承打聽打聽。”
到了快下衙的時候,王厚德帶了些禮,去了陳康家中等著。
陳康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陳經承,我這事兒還有沒有轉圜的余地?”
陳康將趙如熙的后臺一一說了,勸他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怕是被她抓了典型。”
他十分懷疑趙如熙對王厚德早有了解,并早已打定主意要把他撤下來,殺雞儆猴。否則哪能那么果斷,只聽村民說幾句就把里正給換了?王大柱夫妻的事也十分湊巧,王厚德都讓家丁把他們抓到后山上,還讓他們跑了出來。
他把自己的猜測說了,道:“這件事,我是幫不了你了。蔡大人也一樣。你要是心有不甘,就去蔡大人那里問問,再到府衙向余大人打聽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替你說說情。”
余大人就是王妻的堂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