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賜婚,不管綏平伯府的主人在不在家,傳旨太監都只會到府上去宣讀一下圣旨就成。府里下人自會送信到南陽和姑蘇去。
但蕭圪為了給趙如熙和趙元勛做臉,特意叫太監去南陽和姑蘇傳旨。
第二日太監出發前,蕭令衍又親自給了他一個厚賞,讓他去綏平伯府跑一趟。
于是沒有主人的綏平伯府忽然迎來了傳旨太監,得知了自家姑娘被賜婚齊王的消息,頓時舉府歡喜,留下的下人給了太監一個封賞,又叫人去二房、三房送喜訊。想了想,他們又往衛國公府和幾個姑奶奶家送了喜訊。
蘇氏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替趙如熙感到高興。
她現在孤兒寡母的,兒女都小,還得依附于綏平伯府過活。綏平伯府越好,她的日子也會越好過。
二房的人聽到賜婚的消息,心情卻極為復雜。
倒不是不替趙如熙高興,大家都是高興的。只是想起趙如蕊和趙如語兩姐妹,父子三人心里就有說不出的滋味。
“五妹妹這樣,真好啊。”趙靖安喃喃道。
他沒站到那個高度,是不會考慮時局的。他覺得嫁給王爺成為王妃,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是無上的尊榮,所以才有此感慨。
“是啊。”趙元良想起第一次在小榕村見到趙如熙的情景。那時候他以為這是他的女兒,對她懷著愧疚與彌補之心。
沒想到短短兩年多,她竟然考上了狀元,還要嫁給王爺做王妃,站在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傳旨太監要去南陽,所以到綏平伯府傳旨比較早。趙靖泰在戶部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官,自然沒有上朝的資格,這時候他還在家里沒有去上衙。
他嘆了一口氣:“所以不管是男女,都應該自己去努力,不要總期待著靠別人。看看五妹妹,再看看四姐和六妹妹,她們的起點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得遠。五妹妹以前在鄉下連筆墨都得省著用,書也沒有幾本可看的。四姐和六妹妹卻有特意請來的女夫子教導她們。”
“可看看她們今天的成就和每人選擇的道路……”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趙元良有些赧然。
他知道兒子沒有諷刺他的意思,但他總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趙靖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站起來道:“五妹妹雖說很聰明,但她能有今天,她的努力才是關鍵因素。她從來都是手不釋卷,筆不離手。哪時咱們過去,她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練字,很少有歇息的時候,更不用說玩耍了。”
“這樣的人才值得齊王殿下求娶。不像四姐和六妹妹,什么都不做,整天想著如何嫁個好人家。結果到頭來卻去給人做妾。真是造化弄人。”
說著他站了起來,道:“我去讀書了。明年春天,我一定要考上童生。”
其實他的目標是秀才。但擔心被父親和哥哥說他好高騖遠,這才把目標降低一點。畢竟今年春天他童生試都落榜了,沒有說大話的資格。
“我也去上衙了。”趙靖立也斗志滿滿,決定要更努力地學習算學,成為戶部不可或缺的官員。
趙元良望著兩個兒子的背影,問了一句:“這個消息,要不要派人去跟你們四姐和六妹說?”
趙靖立腳步一頓,看了趙靖安一眼。
趙靖安低著頭點了點:“行,跟她們說一聲吧,也讓她們知道有志氣的女子會得到什么。”
說真的,當初得知趙如語也去給人做妾,看到她留下的書信時,受到的打擊最大的就是趙靖安了。
他一直以為趙如語是他的雙胞胎妹妹,兩人一塊兒長大,感情甚深。后來即便知道趙如語不是趙家孩子,他仍然愿意盡自己所能護著她。
盡管分家之后他對趙如語諸多失望,但這么多年的感情是抹不去的。
他實在沒想到趙如語會選擇這樣一條路。
趙如語跟趙如蕊不同。她雖不是趙家親生女,但容貌比趙如蕊出色,性格也比她好,更是京城女子書院的學生,琴技又那么好。以二房父子的性格,她出嫁時陪嫁自然是有的。只要她愿意,她絕對能嫁一個比較好的人家。
可她偏偏去給人做妾。
一個娶了正妻只有一個月就納妾的男人,有什么值她得放棄尊嚴與他共度一生呢?
趙靖安想不明白。
見兩個兒子一個回了自己院子,一個出了大門,趙元良便把家里的婆子喚來,道:“你叫廚房做一些六姑娘愛吃的點心,送到靖平王府,順便把五姑娘賜婚之事告訴她。”
婆子不情不愿地道:“老爺,靖平王府的人說了,六姑娘只是個妾。他們說不知咱們府上規矩如何,反正他們王府的妾是不允許整日跟外頭遞東西的,叫咱們別再往他們府上送東西了,他們王府雖不說如何錦衣玉食,至少餓不著姨娘。”
“上次老奴愣是花了半錢銀子打點,嘴皮子都磨破了,這才央求了門房的人將東西遞進去。結果還沒得到半點回應。”
“五姑娘的喜訊,六姑娘既在王府,遲早是會知道的。依老奴看,不如今兒個就算了吧。”
趙元良將臉色沉了下來:“怎的,我還使喚不動你了是吧?我給我女兒送東西遞消息,還得經你個老奴才同意?”
“不敢。”婆子連忙跪下,“老奴照老爺的吩咐去做就是。只是這打點的銀子,老奴一個月就那么點月例,還得養家,委實拿不出。”
趙元良瞪著她,氣了好半晌,這才無奈地從懷里掏出一角碎銀子,扔到婆子面前:“趕緊去。”
“是。”婆子撿起銀子,行了一禮,這才退了下去。
趙元良對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摸摸自己懷里的銀子,一臉肉疼。
大兒子管家,一個月就給他十兩銀子的月例銀子,他平時都不敢去酒樓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擔心吃了人家的需得回請。他這十兩銀子,除了自己花銷,有時候還得拿個不值錢的首飾去哄一哄自己的小妾,手頭實在是拮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