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衍還繼續裝啞,并沒有恢復說話功能的打算。
蕭圪和岑貴妃都十分著急,太醫院的壓力越來越大。
這日岑貴妃去蕭令衍宮里,就看到蕭圪也在那里跟太醫詢問情況。
岑貴妃連忙走了過去,給蕭圪問安。
蕭圪對太醫擺了擺手,望著里間的蕭令衍,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了岑貴妃一眼,示意她跟上,自己出了殿門,到了院子里站住,轉過身來問她道:“岑家派人來是不是跟你說過要送岑家女給小五做側妾的事?”
岑貴妃心里一緊,并不敢隱瞞,將岑家的話一五一十地跟蕭圪說了。
蕭圪抬起眼來,直視著她:“你如何打算?要求朕恩準岑家姑娘跟知微一起進門嗎?”
岑貴妃是個極聰明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蕭圪明明忌憚岑家卻還是生了兩個兒子,把他們平安養大,并在皇后去世后主持宮中中饋。
她明白皇上問這話的意思。
她道:“不,臣妾沒有這個意思。不說現在小五身體還沒恢復,即便恢復了,臣妾也不會同意讓小五納岑家女為妾。”
“哦?”蕭圪挑眉。
“小五曾跟臣妾說,只求一心人,不想因為納妾而搞得后院烏煙瘴氣。他喜歡知微,知微在危難之中對他也不離不棄。臣妾不想對不起小五,也不想對不起知微。如果小五不愿意,我不會強求他娶任何人。”
“岑家女也如此?”
“是。岑家女也如此。”
“如果岑家硬逼著你讓岑家女進門呢?”蕭圪直視著她。
岑貴妃也回視著他,坦坦蕩蕩:“小五先是皇上的兒子,是王爺,其次才是臣妾的兒子。他是皇家人,岑家只是臣子,沒資格對皇子的婚事指手劃腳。”
蕭圪似乎不經易地又問道:“如果我要削弱岑家的勢力,貴妃你要替他們求情嗎?”
岑貴妃心里的那根弦瞬間繃緊,旋即又放松下來。
這個問題,她等了很多年,現在終于來了,她有一種靴子落地的感覺。
她將視線投向宮外,輕聲道:“臣妾只求皇上留他們一條性命。”
蕭圪看向岑貴妃的目光很是欣慰:“愛妃果然是個聰明人。”
岑貴妃扯了扯嘴角,蹲身行了一禮,卻是沒有說話。
這幾日,她看似一心只關心兩個兒子的傷與病,其實一直在注視著皇上在朝堂上的動向。
太子和謙王的勢力先是隨著太子和謙王的死去而土崩瓦解;明王的勢力也在一場叛亂中被連根拔起,徹底根除。
原先斗得跟烏雞眼兒的幾派勢力,就還剩了蕭令譜、蕭令衍這一派。而岑家,原先是蕭令譜最大的依靠。
不管是為了蕭令衍,還是蕭令衍的病治不好后為六皇子繼承皇位著想,皇上都不會留著岑家,讓它成為大晉的隱患。
以前幾位皇子的勢力互成犄角,削除岑家的勢力就會打破平衡。所以皇上不動岑家。現在岑家失去了敵對勢力,他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岑貴妃明白這一點,岑翰昌等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岑翰昌也一向知道她的態度。
所以岑家才如此著急,想要送岑家女給蕭令衍,并盡快讓她進門,好用美人計讓蕭令衍替岑家求情。
可惜蕭令衍不能開口說話,皇上也不打算給岑家這個機會。
“放心,朕不會取他們性命的。但別的,朕就沒辦法多給了。”蕭圪說著,朝岑貴妃微一頷首,轉身離去。
岑貴妃望著蕭圪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
過了半晌,她才回到蕭令衍身邊。
第二天,蕭圪就在大殿上頒布了旨意,將岑翰昌和幾個岑家的當權者或調任或貶謫。
岑家人大驚。
散了朝后,岑夫人匆匆進宮求見岑貴妃,岑翰昌則直奔安王府,將皇上的旨意告訴了蕭令譜。
“王爺,岑家一直全心全力地輔佐于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如今岑家的權力被皇上收回,您能不能向皇上求情,讓他放岑家一馬?太子、明王一系是犯了罪才被查處。您跟齊王又沒犯錯,為何要懲處岑家?這不公平。”
蕭令譜自打那日手指被削就異常沉默,人也變得有幾分陰郁。直到蕭令衍中毒昏迷,他因掛念弟弟性命,提起此事時面有愁容,這才有了兩分生氣。
岑家之事,岑貴妃看得明白,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他道:“舅舅,你以前爭權是為了我。現如今我變成了這樣,小五也癱在床上,你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看看那些被抄家流放的家族,咱們這樣已是幸運。你不如激流勇退,或許還能全保岑家一族。盛極必衰的道理,你比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