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卻比大兒子想的多,“剛剛那位老爺,應該是個好人。老大記住了,明日糧食送來了,咱們販賣的時候,也按月初的價錢。”
“爹爹,我曉得。”
“還有,每家每戶不要多賣,最多十斤。”
“爹爹,這是為何?”
見兒子問自己為何,田福虛弱的一笑,道:“你自己想想?”
小伙子聽了爹爹的提示,才想起來一件事。“是怕別人在咱們手里倒賣糧食。”
“嗯。”見大兒子猜到了,田福才有氣無力的瞟了一眼鋪子,又讓二兒子扶自己回屋。
謝文安出了田記米鋪,又順著街道拐了一個彎往回走。走了一個路口,見前面不遠處也有一家米鋪。
這家米鋪單純的看外表,和田記米鋪有些相似,都配得上寒酸二字。而且這家米鋪的門口,還比田記米鋪多了一個小牌子,上面寫著:售罄兩個字。
“售罄?田記米鋪里,還有幾斤豆子撐門面,難到這家連幾斤豆子都沒有?”
想到這個可能,謝文安就加大了腳下的步子。
姚記米鋪里,掌柜的兼小伙計姚旺,正一籌莫展的看著空蕩蕩的鋪子發愁。
唉,這日子可怎么過呀!就因為接連下了幾場雪,眼瞅著,這糧價就跟翻跟頭似的往上漲,他們的鋪子里早就沒東西可賣了。
他們一家都吃不起糧食,這幾天就靠幾斤豆子填肚子,一想到年邁的爹娘,和即將臨盆的媳婦兒,他哭的心都有。
這可怎么辦啊?就在他欲哭無淚的時候,聽見門口有人問話:“有人嗎?”
“有。不過……咱們鋪子里已經沒有糧食了。”姚旺揉揉臉,無奈的走到門前。
等他看清楚來人,就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謝文安望著眼前愁眉苦臉的年輕人,就手握空拳輕咳了一聲。“小伙子,你這是米鋪吧!”
聽了謝文安的問話,姚旺有些自嘲道:“回這位大爺的話,咱們這兒原來是米鋪,可是現在鋪子里一粒米都沒有…。”說到這里,姚旺真的想哭,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爹娘和媳婦兒。
見年輕人的臉,糾結的比苦瓜都苦,謝文安就再次采用長話短說的方式。“年輕人,我這里有一些糧食。”
“糧食?”一聽見糧食兩個字,姚旺的眼睛里噌噌的冒藍光,露出來渴望的光芒。
只是他眼睛里藍光,就像曇花綻放一般,一閃而過,留下的卻是深深的嘆息。“這位大爺,您就別逗小人開心了。這年景,您就是手里頭有糧食,您也不會賣的。”
一想到,爹娘連煮豆子都不敢吃,一直偷偷的叮囑他,把吃的留給兒媳婦。一想起來爹娘說的話,他的心就仿佛在滴血。
謝文安都快被這小子嚇著了,平復一下心情,才輕聲的對姚旺說道:“小伙子,我說的是真的,咱們家里有一些糧食吃用不了,你要是想要,咱們就按月初的價錢賣給你。”
姚旺聽了謝文安就話,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位大爺,您知道糧食現在是什么價錢嗎?”
“知道個大概吧!”
“您既然知道,您咋還按月初的價錢賣?”
聽了姚旺的問話,謝文安只回答了一句:“小伙子,大爺我也曾經不比你富裕。”
姚旺:“……。”
“行了,咱們也不用那么多的廢話,咱們家里多余的糧食,你要還是不要?不要我就去找下一家。”
“要,要要。”這會兒姚旺總算是反應過來,急忙嚷著喊著說:要。
謝文安見這小子終于肯上道了,才接著問道:“你們都要什么?我明日好給你們送來。”
“我…要五百斤苞米面,二百斤高粱米面,再加上…十斤小米成嗎?”
謝文安見姚旺只要十斤小米,就覺得有點兒奇怪。
姚旺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說辭容易讓人想多了,就開口解釋道:“小米,不是賣的,是我媳婦兒要生了。”
“哦。”聽了姚旺的解釋,謝文安笑了。知道孝順爹娘,還知道疼媳婦兒的后生,人品是不會錯的。“明日,我就把糧食送來,但是咱們有言在先,這些糧食你可不能買高價。”
“大爺您放心,小人絕對會按您說的去做。”
“嗯,還要記得每次不能多賣。”
“不能多賣?”姚旺只是重復了一句,就明白了謝文安話里的意思,忙笑著答道:“大爺,您放心,小人曉得。”
“好了,我現在就回去了,明日就送糧食過來。”謝文安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他現在,很怕那小子哭給他看。
姚旺追出來,一直看著謝文安走遠,才回到屋子里。關上店門,他要快點兒告訴爹娘和媳婦兒,他們今天遇見了好心人。
謝文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看著一身疲憊的謝文安,佟氏可嚇壞了。“夫君,你這是去哪兒溜達?”
“我…!”謝文安見小丫鬟還在旁邊站著,就信口說了一句:“碰見個熟人,我們兩個邊走邊聊,誰知道一不留神,就走遠了。”
“哦,夫君還沒吃飯吧?”
“還沒有。”佟氏一提吃飯,謝文安的肚子很應景的“咕嚕”兩聲。
見自家夫君還真是餓著肚子,佟氏急忙去了廚房。也不用旁人插手,自己很快就做了一碗熱乎乎的疙瘩湯。出鍋之后,又剪了兩棵依晴栽在木盆里香菜,切碎撒在碗里,才樂呵呵的端給謝文安。
謝文安瞧見飄在疙瘩湯上面,翠綠的香菜,禁不住笑道:“還別說:咱們家晴姐兒,就是會琢磨。這大冬日里,竟然能吃到我新鮮的香菜,也是奇了。”
“可不是,夫君你還沒瞧見呢!晴姐兒還把大蒜頭栽在木盆里,說什么要吃蒜苗。我剛才瞅了兩眼,那些大蒜頭還真的冒芽了。”
“是嗎?一會兒吃完,我也去瞧瞧。”
在幽州的時候,大家可不知道冬天里,還能培育蒜苗。佟氏和謝文安都把閨女在木盆里栽大蒜頭,當一件稀奇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