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伯也還記得他說過是營州人,就笑著說道:“小伙子,也是你運氣好。這里離營州也不遠了,大概也就七八十里路。”
杜老伯想說:“雇輛馬車一天就到。”可是他想起來,這個小伙子現在是身無分文。而他們老兩口身上帶的幾個大錢,是給懷了身子的小兒媳婦準備的。
曹景輝看出來老伯的為難,真誠的說道:“多謝老伯指點,再難的路我都走過來了,這七八十里路更是難不到我。”曹景輝說完,又對老兩口拱手道:“多謝二老救了小可,大恩不言謝。”
有些話不需多言,這位杜老伯和杜媽媽他已經牢記在心底,等回去之后,他一定會好好報答老兩口。
杜媽媽見曹景輝要走,心里也是不忍。畢竟搬這小伙子上牛車的時候,她已經瞧過了,小伙子的腳上都是水泡。就這么一路走回去,腳底板都得磨爛了。
想到這兒,杜媽媽從包裹里拿出來一雙布鞋遞到曹景輝的手邊。“小伙子,別嫌棄,這鞋子本來是我給小兒子做的,今兒就送給你穿吧!還有這兩個玉米面餅子你拿著路上吃。”
杜媽媽的一席話,再一次讓曹景輝哽咽。“杜媽媽,您二老對我來說不亞于再生父母,您二老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忘。”曹景輝說完,又鄭重的跪下給二老磕頭。
“誒~快起來,你這孩子咋動不動就下跪磕頭。”
景家的小院里,蔣媽媽在樹蔭下放了一個竹簾子,竹簾子上面又放了棉墊子,十姑娘帶著小五兒小六兒正坐在上面玩耍。
只短短的幾天工夫,三個孩子就恢復了以往的活潑。只是三個孩子特別的黏鶯鶯,只要鶯鶯走出他們的視線,三個孩子就會表現出惴惴不安。
這不,三個孩子玩耍一會兒,都要抬頭往西屋瞧上一眼,然后把小手放在嘴邊:“噓。”
尤其是十姑娘,小大人兒似的小聲叮囑兩個弟弟。
“大嫂在睡覺,咱們可不能大聲的嚷嚷。”
聽了小姐姐的話,小五兒小六兒又是一陣猛點頭:“嗯嗯。”
坐在廚房門口摘菜的將媽媽,就快忍不住了,只好找個借口進廚房里待一會兒。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笑出聲。
家里有孩子就是好,滿院子都是三個孩子的身影,連她這個老婆子,瞧見這幾個孩子的身影,都覺得年輕了幾歲。
晚飯后,鶯鶯在院子里溜達消食,三個孩子已經被蔣媽媽送回了東廂房。
這會兒,三個小腦袋都趴在窗臺上,擠眉弄眼的逗鶯鶯笑。
“大~得~”
正學說話的小六兒,這兩天又學會了一個字,就高興的到處嚷嚷。
鶯鶯聽見了,就夸獎他兩句,這回把小六兒美的嚷嚷的更歡實了。要不是十姑娘摁著,估計都得把紗窗捅破了。
天終于完全的暗下來,蔣伯把院子里僅有的兩盞燈籠點亮。
三個孩子趴在窗臺上,瞧見院子里的兩盞紅燈籠都亮了,小眼睛也跟著亮起來。
小五兒指著紅燈籠,“大大~”他記得有個地方的燈籠比這里多。
小六兒:“啊啊~”
十姑娘記得大院子里有很多的燈籠,還有很多漂亮的姐姐,可是她還是喜歡帶著小五兒和小六兒,跟大嫂待在這個小院子里。
溜達的差不多了,小蓮就提醒自家姑娘,“姑娘,您要是累了,就坐下歇會兒。”
“我不累。”
鶯鶯想多溜達一會兒,這樣走累了,她才能睡的工夫長一會兒。
他們這里正說著話,小蓮就聽見院門被人輕輕的敲響了。
小蓮:“這個時辰怎么有人敲門?”
鶯鶯:“是不是你聽錯了?”
“姑娘,奴婢肯定沒有聽錯。”
聽見說有人敲門,三個孩子也隨即安靜下來。
在門房的蔣伯,聽到了敲門聲,他走出來站在院門里輕聲的問道:“是誰呀?”
“蔣伯,是我。”
男人有些暗啞的聲音,鶯鶯聽的心頭一顫。
“是大少爺回來了?”蔣伯不是很確定的問了一句。
“是的,蔣伯,我回來了。”男人說話的聲音很輕,仿佛正經歷著莫大的痛苦。
這會兒,鶯鶯也確定來人是誰,就見她的臉上瞬間變的生動起來。
沒有人知道,她這些天是怎么過來的,她甚至偷偷的想過,要不要給他立一個衣冠冢。
可是這一刻,聽見他的一句:我回來了。她就覺得自己的心特別的酸,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頃刻間在她的臉上泛濫成災。
蔣伯曉得是大少爺回來了,就麻利的開門。可是等他瞧見大少爺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大少爺?您這是怎么了?難到是遭了山賊?還是遇見了劫匪?”
料想蔣伯也算是有些見識,可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家大少爺會這么凄慘。
頭發就像爛草窩,身上的衣裳根本就瞧不出來本色,這褲子更是一個褲腿長一個褲腿短。
蔣伯打著燈籠,都有點兒懵了,回頭瞧著鶯鶯:“少奶奶~”
蔣伯的意思,少奶奶,這位真的是咱們少爺?老奴有點兒不敢認。
還是小蓮反應快,“蔣伯,快讓少爺進來。”
“哎。”
蔣伯應了一聲,趕緊的攙扶著少爺進了院門,又回手利落的拴上院門。
一身狼狽的曹景輝,一瘸一拐的走到鶯鶯身邊,咧開嘴笑了。“鶯鶯,我回來了。”
鶯鶯沒有多話,只是“嗯”了一聲,就吩咐小蓮和蔣媽媽去燒熱水,給少爺沐浴。
蔣媽媽給少爺換了好幾桶水,才算給曹景輝洗出來本色。
“少爺,您這腳底板?”蔣媽媽瞧著自家少爺破潰流膿的腳底板,不知道該怎么辦?
“噓。蔣媽媽,你小聲點兒,別讓鶯鶯聽見。”
“可是少爺,您這個樣子是不行的,老奴讓我家老頭子去請郎中。”蔣媽媽說完,不等少爺說話就跑了出去。
“蔣媽媽,不用去請郎中。”說實話,曹景輝不敢瞧郎中,他怕被人發現端倪,再被抓回去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