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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周大沖的眼圈就紅了。他一邊用手薅著荒冢上的雜草,一邊絮絮叨叨的像個和親娘嘮家常的孩子,說著自己最近的境遇。
“娘,您兒子出息了,做了松嶺縣的縣丞。您別瞧我這個官職不高,卻是當今圣上親自任命的。五叔他老人家說:咱們周家的祖墳終于冒青煙了。娘,您要是還活著該有多好啊!兒子可以接您去享福。”
春山沒有說話,只是在包袱里拿出來幾樣點心和果子,擺放在荒冢前面。
然后也蹲下身子,幫著周大沖拔草。
只是他抬頭不經意間,感覺遠處的好像有人向這邊跑過來了。
“周大人,遠處好像有人跑過來了。”
周大沖聽了春山的話,望向村尾的方向,真的瞧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向這邊跑來。那人一邊跑,嘴里還似乎呼喊著什么?
“咱們走。”周大沖說完,還不忘收起來春山之前擺在地上的貢果。
二人收拾好東西,立刻上馬順著另一條路跑了下去。多半盞茶的工夫過后,就見周老頭跟頭把式的跑過來。
“大沖,大沖?是不是你回來了?”周老頭瞧見剛被薅掉的雜草,叫的更大聲了。“大沖,大沖!”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秋風吹動樹葉的颯颯聲。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圍著荒冢轉了好幾圈:“大沖娘,是不是大沖回來了?大沖既然回來了,咋不回家瞧瞧我?大沖,大沖啊,爹想你了,你快點兒出來跟爹說說話。”
可是他喊的嗓子都喊疼了,也沒有人回答他。周老頭傷心的坐了下來,磨磨唧唧的說叨起來。
“大沖娘,我后悔了。可是這世上咋就沒有后悔藥吃?如果以前的路讓我再重新走一遍,我寧愿自己一個人領著大沖過日子。嗚嗚~嗚嗚~”
也不曉得他哭了多久,就聽見周里正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老哥,你大白天的裝鬼嚇唬人呢?”
周老頭:“我沒有啊!”
“沒有你干啥呢?”
“我就是想大沖了,再加上心里憋屈,所以就沒忍住嚎兩嗓子。”
“你說說你,大白天的在這兒鬼哭狼嚎的,把過路的都嚇跑了。”
“我不是故意,只是心里太難受了。”此時周老頭頹敗的臉色,襯的他臉上的皺紋更是深如溝壑。
“行了,你回家去吧!可別再嚎了,村子里的孩子都被你嚇的不敢出屋了。”
周里正現在瞅見他們一家子,都感覺腦袋疼。這老的小的,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老五,大沖是不是回來了?”周老頭滿懷期待的眼神,望著這個堂弟。
“你說夢話呢?大沖怎么會回來?”周里正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是滿滿的譏諷。
“大沖~”周老頭想說,大沖根本就沒有戰死沙場,那個老二老三編的瞎話。可是這些話,他真的說不出口。
“行了,回去吧!你們家的那兩個兒媳婦又嚷嚷起來了,你還是回去管管吧!”
“我~”周老頭想說,他是公公沒法子管。可是等他說出口卻變成了,“我也管不了。”
“你呀!你呀!你說說你這一輩子咋過的?老的管不住,這小的你還管不住?我就想瞧瞧,你要是真的到老那么一天,走不動,爬不動了,你可怎么辦?”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受著唄!”
周老頭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蹣跚著往山下走去。只是望著通向村子的小路,他的腿卻顯得異常的沉重。
入夜,小村在萬籟寂靜中,漸漸的陷入了夢鄉。
兩匹快馬踏著夜色疾馳而來,只是還沒等他們靠近村子,就遠遠的瞧見村子西頭升起了一簇紅色的火光。
緊接著,村子里的狗都叫了起來。然后,就聽見有人扯著破鑼嗓子,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快來人啊!二貴家走水了!”
就這一嗓子,村子里大多數的人都醒了。大家伙都顧不上穿衣裳,拎著一件褂子就往外跑。
周大沖勒住坐騎,看著遠處的火光也懵了。
“周大人,咱們還去嗎?”春山見周大沖不走了,也勒住坐騎問道。
“春山,你相信報應嗎?”
春山指著火光沖天的地方,有些無法相信的說道:“那里……就是……就是……?”
“是的。”
春山聽見周大沖的話,也有點兒上頭。“周大人,我現在有點兒懷疑,是不是有人跟著咱們倆一起來的,然后還背著咱們兩個先下手了。”
周大沖聽了,哈哈大笑道:“行了,這也許就是天意,咱們回去吧!”
“哎。咱們這個時辰回去,跑快點兒明天能到家。”
“嗯,走嘍!”
“駕~”
不多時,兩匹馬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村西頭的火光還在燒著,村子里的大人孩子都跑過來幫忙。
周里正:“大家救火要緊,大家伙一起幫忙,水,水。”
還好,村子里的人都勤快,家家戶戶的水缸里都是滿的,就這樣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把火給撲滅了。
可是周老頭家的上房和灶房,損失的很嚴重,尤其是灶房都已經燒塌了。
忙乎的一臉黑灰的周里正,瞧著周老頭家一個個都熏的跟灶王爺似的幾口人問道:“這火到底是怎么起來的?”
周老頭搖搖頭:“我不曉得。”
黑心的婆子,剛才被嚇的褲子都濕了。
二貴和三貴也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幾個孩子都被嚇壞了,只曉得抹眼淚。
周里正氣的又問了一句:“你們一家都不曉得怎么起火的?”
“不曉得。”以周老頭為首的一家人,都是一個動作:搖頭。
這時,周老頭家東邊那家的胖墩兒說話了:“五爺爺,我曉得他們家是怎么起火的。”
“胖墩兒,快點告訴五爺爺,他們家是怎么起火的?”
“是灶坑。”
“灶坑?”
“是灶坑。我今兒肚子疼,起來上茅房的時候,就瞧見他們家灶房里有亮光。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家誰在灶房里做東西吃。我當時還琢磨著,這是誰呀?半夜三更的不睡覺,還偷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