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上皇這句話后,皇帝徹底色變,文武百官也徹底色變。
之前的太上皇從來都沒有說過皇帝半句壞話,從來都是肯定的,不管局面多么惡劣,太上皇對皇DìDū是公開褒獎。
哪怕二十幾天前,皇帝逼宮太上皇的時候,太上皇也一直都說皇帝孝順,一片苦心之類的話。
如今太上皇雖然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太讓我失望了。
但無異于天崩地裂,簡直是就圖窮匕見啊。
文武百官立刻將額頭貼在地上,二皇決戰了啊,眾臣不但不敢參與,甚至都不敢聽。
這就如同兩顆星辰撞擊,哪怕在邊上也會徹底粉身碎骨。
皇帝也如同被雷霆一擊,足足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
大約過了半分鐘左右,皇帝筆直跪了下來,一字一句道:“父皇,兒臣哪一點做得讓您失望了,請您明示。”
這句話也真是強硬之極了。
盡管驚人的天譴發生了,太上皇又恢復了大部分光環,但是你覺得這就算贏了嗎?這就能奪權了嗎?
太上皇你畢竟年老體衰,命不久矣了,群臣還是站在朕這一邊的。
所謂的天譴,太虛無縹緲了,但若是跟朕作對的話,那或許明日就腦袋不保了。
再說什么大滅日,天上換新日,地上就要換新主?
誰說的啊?!
太上皇,你僅僅靠操弄這些裝設弄鬼之術,就想要奪權?豈不是太過于荒謬了?
皇后也直接跪了下來,道:“都說后宮不得干政,但是兒媳也想要問一句,陛下哪一點做的不好,讓您失望了?”
而且在太上皇出現的時候,皇帝和皇后就使了眼色,讓大宦官侯慶去請太后了。
太后雖然不掌權,但是輩分和地位和太上皇相近啊,而且護短皇帝,關鍵是足夠潑。
皇帝和皇后同時質問,究竟哪一點做得不好?
皇帝再一次用力磕頭道:“兒臣請父皇指教,兒臣哪一點做得讓父皇失望了?”
浪州的大海嘯是地震造成的,難道要怪罪我這個皇帝?
大壩潰決,雖然心底知道這是魏國公段弼的骯臟手筆,但早已經死無對證,就算周離居心叵測,依舊讓段弼活著,招認了這個罪名,但那又關我這個皇帝什么事情?段弼這么喪心病狂,難道是我指使的嗎?
又或者是我虐待父皇你了嗎?難道每日讓你準時吃飯,準時睡覺就是虐待你了嗎?
當然這其實是一種虐待,但是你太上皇說得出口嗎?尋常老人可以說哭慘,但是你太上皇不可以,那樣就是徹底的示弱,只會讓人看扁了。
太上皇痛心疾首道:“我對你失望是因為你對鎮海王史卞的妥協。”
皇帝道:“父皇的意思是說,敖玉不應該殺了?”
太上皇道:“當然不應該殺,但是今日我要說的不是該不該殺敖玉的問題,而是你這個皇帝向一個藩王妥切,任由他訛詐的事情。”
皇帝道:“請問父皇,浪州災民該不該救?浪州城該不該重建?浪州港該不該重建?浪州水師艦隊該不該重建?”
太上皇道:“當然應該。”
皇帝道:“既然都應該,那銀子呢?銀子從何而來?做這些事情都需要銀子,天文數字的銀子。現在整個大周朝廷,能夠出銀子除了鎮海王還有誰?我大周水師覆滅了大半,已經失去了海上的控制權,所以這海上貿易權是不是要仰仗鎮海王?是敖玉一個人的性命重要,還是浪州的百萬災民性命重要?”
皇帝發出了致命三問?!
其實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很丟人了,換成之前皇帝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只會說鎮海王主動捐獻,主動上供之類的話。
但是現在事關皇權,也在意不了這么許多了。面子再重要,也比不上皇權。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一群太監的拱護之下,太后娘娘走了過來,一到就指著太上皇道:“你那么大年紀了,跑出來做什么?嫌自己身體太好嗎?還不趕緊回去?”
接著,太后又一手指向了敖玉,道:“都是你這個禍害,我大周本來好端端的,但是有了你這個禍害之后,不斷離間皇帝爺倆的關系,你這是要活生生把我大周帝國折騰散架了啊!來人啊,現在就把這個敖玉給我殺了,只要殺了這個人,我大周帝國就安寧了。”
太后話音落下,他身后的一個大太監直接走了過來,真的就要直接斬殺了敖玉。
這位太后還是偏心自己的兒子啊,在丈夫和兒子面前,她毫不猶豫選擇了親兒子。
“放肆!”太上皇一聲怒喝。
鬼魅一般的侯塵沖了出去,直接用手指夾住了那個太監的刀。
皇帝目光冰冷地盯著太上皇,你身邊這個侯塵武功確實高,你能用他攔截太后身邊的太監,但是你能依靠侯塵一個人奪權嗎?
“父皇,您還沒有回答兒臣的問題呢,現在到處都要銀子,國庫又沒有銀子,兒臣問您應該怎么辦?”皇帝道:“太上皇您法力無邊,或可以點石成金,請太上皇開恩,救活浪州百萬災民。”
說罷,皇帝整個身體都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話就更加誅心了,太上皇您不是一直扮演半神嗎?那您現在施展一下神術啊,把金子和銀子變出來啊。
這可是拯救百萬災民的大事啊,難道您吝嗇這點神力嗎?
這句話,也讓太上皇無可辯駁,因為這完全是屬于詭辯了。以太上皇超然的地位,是不能進行詭辯的。
而就在此時,云中鶴冷笑道:“陛下此言差矣。”
云中鶴繼續道:“太上皇所謂的半神,那是一種境界,那是一種精神的領悟,能夠感應上天,能夠感知未來,這是真正的大智慧,所謂的點石成金,通常都是江湖騙子的伎倆,真正的神人,從來不講究什么點石成金,因為在神仙眼中,所謂的黃金白銀,全部都一文不值。”
皇帝哈哈大笑道:“新科解元敖玉,你真是好學問,好學問啊。那我就請問你這位新科解元,沒有金銀這些俗物,該如何拯救浪州百萬災民啊?該如何重建浪州啊?”
云中鶴道:“不就是區區大幾百萬兩銀子嗎?哪里需要太上皇這樣的神人出手,我便可以在一個月內弄到這些銀子。”
接著,皇帝寒聲道:“你知道浪州救災,浪州重建需要多少銀子,浪州港重建需要多少銀子嗎?”
云中鶴道:“七百萬兩夠不夠?我一個月內弄到七百萬兩銀子,夠不夠?”
皇帝道:“敖玉,你要是能在一個月內籌集到七百萬兩銀子,那就是拯救了百萬生靈,朕不但把香香公主嫁給你,而且把侯爵之位還給你家,還給你晉升公爵。”
“但是……”皇帝寒聲道:“你只是在畫餅充饑而已,太上皇法力無邊,能夠參悟未來,莫非要用未來的錢,來應對現在的局面嗎?我就想問問,是敖玉虛無縹緲的七百萬兩銀子實在,還是鎮海王的承諾更實在?更能夠拯救百萬災民?”
接著皇帝目光大冷,望向敖玉道:“母后有一句話說得極好,就是你這個敖玉,不斷上竄下跳,使得我大周朝廷永無寧日。也是受到你的蠱惑,太上皇他老人家才會不顧百萬災民的死活,而要保你一條性命。殺了你,確實一了百了。來人啊,把敖玉給我殺了。”
頓時,幾名皇宮高手拔刀上前,要斬殺敖玉的腦袋。
刺客是真正的刺刀見紅了,已經不顧體面了,直接就是殺人,當著你太上皇的面,殺了敖玉便一了百了了。
太上皇,你身邊只有一個侯塵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擋幾次?
“老三,你就只會殺人嗎?”太上皇怒吼道:“對待有功之臣,如此刻薄。對待史卞這樣一個判王卻又妥協縱容,你就是這樣做皇帝的嗎?”
皇帝痛心疾首道:“父皇,鎮海王史卞在十幾年前確實反叛過,但是這十幾年來,那哪一次反叛了?浪州大災,他掏出了幾百萬兩銀子救災。他是我大周唯一的異姓藩王,也是最大的藩王,父皇這樣無證指責鎮海王,難道是真的要逼著他造反嗎?一旦鎮海王造反,我帝國萬里海疆將永無安寧,整個南境烽煙四起。父皇,您也曾經執掌這個江山五十年,難道您不愛嗎?”
太上皇仿佛被皇帝氣得渾身發抖了。
足足好一會兒后,太上皇沙啞道:“老三啊,你是我選定的繼位之人,我知道你的一些缺點,但是我想著你畢竟做了幾十年的太子,一旦成為皇帝之后,心胸自然會寬廣一些,視野也會更高一些。但是我沒有想到,做了這仈Jiǔ年皇帝了,你的這些性格缺陷非但沒有得到彌補,反而更加放大了,內殘外寬,這就是你做皇帝的法子嗎?”
皇帝猛地磕頭道:“父皇,請您不要不教而誅。列祖列宗在上,您的這個罪名,請恕兒臣擔當不起。您也做過皇帝,您也知道這個位置上不容易,不像是修道,那么虛無縹緲。也不像是寫文章,那么花團錦簇。治大國如烹小鮮,不是靠三寸不爛之舌便可以的。”
太后道:“皇帝,你父皇已經老糊涂了,你和他說這么多干什么?趕緊把敖玉這個禍害殺了,把你父皇送回去,好好休養,不要再折騰了。”
皇帝再一次跪下叩首道:“父皇啊,您已經累了,這便回去休息吧。”
這位萬允皇帝直接豁出去了,我不管太上皇你是怎么出來的,但我卻能夠讓你怎么回去。
接下來我就把侯塵也殺了,把你那幾個道士全部殺了,把你的小上清宮包圍得水泄不通,讓你一輩子也休想出來。
林中因那個廢物,下的什么藥?二十來天了,太上皇還沒有變癡呆嗎?接下來藥量要加倍。
太上皇你和敖玉這個跳梁小丑表演了這半天,可有半個大臣站在你這邊嗎?
什么天譴?什么半神?有個屁用。
你當滿朝文武都是外面的愚昧百姓嗎?你只要依舊是垂垂老朽,只要依舊是渾身癱瘓,那滿朝文武就不可能會站在你這邊,他們腦子又沒有壞掉。
說罷,幾個太監就要強行上前,把太上皇帶走,帶回小上清宮內軟禁起來。
太上皇一聲嘆息,道:“皇帝啊,你畢竟是我大周帝國的皇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我原本真的不想把這東西拿出來的,畢竟這事關皇家體面,這東西是我大周皇室的恥辱,不僅僅讓我大周朝廷蒙羞,讓列祖列宗也蒙羞!”
皇帝不由得一顫,太上皇說的這是什么東西?該不會是那件東西吧?
“侯塵,我把懷里的東西拿出來。”太上皇道。
老太監侯塵上前,從太上皇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展示在太上皇面前,展示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
太上皇道:“皇帝,這是你和鎮海王史卞簽訂的密約吧?你已經用了玉璽了吧。”
這話一出,皇帝臉色劇變,這密約怎么可能會在太上皇手中?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太上皇道:“這密約的第一條,敖玉全族,凌遲處死,為史廣報仇。”
所有臣子,跪在地上,卻豎起了耳朵。
知道這個密約的,僅僅只有幾個核心大臣,其他官員一概不知。
太上皇道:“當然,這一條或許還不算什么。”
“第二條,香香公主對外宣稱病亡,但是卻要秘密送往鎮海王府,和死去的史廣結!”
太上皇讀到這一條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仿佛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內心的憤怒。
而太后也完全驚呆了,她雖然疼愛皇帝,但也疼愛孫女香香公主啊。
而文武百官更加驚呆了,這……這也太聳人聽聞了吧!
香香公主可是大周帝國的明珠啊,堂堂帝國公主,竟然要去和一個死去的藩王之子締結冥之婚?這何止是奇恥大辱啊?
太上皇又念道:“第三條,大周帝國將遙南,北望,海角三郡,永久冊封給鎮海王史氏家族作為新增領地。”
這條念出來,文武百官更是駭然。
如果第二條送出香香公主,僅僅只是名譽上的損害,那這次把三郡冊封給鎮海王史廣,簡直就是喪權辱國了。這哪里是冊封啊,分明就是割讓啊。
當然了,南境五個行省剛剛歸入大周帝國不過短短幾十年時間而已,而且這些郡也反反復復。但現在畢竟是大周帝國的領土啊,竟然要割給鎮海王史廣?簡直是驚天的丑聞啊。
太上皇道:“第四條,鎮海王史卞愿意無償捐獻給朝廷一千萬兩銀子。”
念完之后,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足足好一會兒后,太上皇道:“皇帝啊,你這是要把三個郡的土地賣掉嗎?作為皇帝,還能出賣自己的國土嗎?一千萬兩銀子,賣掉三個郡,真是劃算啊,你還是真會要價啊。但你是皇帝,不是商人!”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其實你此時要問他們內心深處的想法,他們覺得這南境的五個行省本就是撿來的,完全是荒野蠻夷之地,那犄角旮旯的三個郡壓根就沒有多少人,也不值得什么錢,能夠賣一千萬兩銀子已經是天價了,完全劃得來啊。
當然他們是不知道,沙俄政府曾經把阿拉斯加賣給美國呢,那可是整整一百七十萬平方公里,賣了720萬美元,相當于四百萬兩白銀。
而這三個郡加起來也就是區區十萬平方公里都不到,卻買了一千萬兩銀子,所以還是萬允皇帝會做生意啊。
但這種想法也只能存在于心底,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公開的口徑肯定是寸土不讓,別說是一千萬兩銀子了,就算是一億兩銀子也不能賣,就算是犧牲幾十萬大軍,也要保住每一寸領土。
這是道德大義啊,豈能丟掉?
皇帝臉色蒼白,渾身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震驚。
這一份密約是絕密,總共知道的人不超過幾個人,太上皇是如何知道的?是如何得到手的?
而且這份密約絕對不可能是假的,因為上面的每一個字都一模一樣。
這一點才是最可怕的,他身邊肯定出現了叛徒,而且是非常高層的叛徒。
皇帝目光掃過幾個宰相,幾個樞密使,是你們當中的哪一個人背叛?你們腦子進水了嗎?太上皇還能活多久啊?你們竟然背叛朕?
但不可否認,太上皇拿出來的這份密約,給予皇帝致命一擊,道義上的致命一擊。
太上皇寒聲道:“皇帝,你說話啊!你究竟是一個皇帝,還是一個商人?”
皇帝陷入了艱難的抉擇,要不要承認這個密約?
他可以直接否認,說這份密約是偽造的,這樣至少表面上能夠躲過這次道德指責。
但是,他身邊的最高層出現了叛徒,那么關鍵時刻,這個高層的叛徒就會站出來,承認這份密約。
這個站出來的叛徒,要么是宰相,要么是樞密使,這是非常致命的。
不但證明了這份密約的存在,而且還揭露了皇帝信口雌黃,撒謊成性。
很快,皇帝有了決定,既不承認這份密約,也不否認,依舊采用他的詭辯術。
頓時,皇帝冷聲問道:“父皇,那兒臣也想要問問您。當年您繼位不久之后,西涼王國的鐵騎長驅直入,直接殺到我大周京城之下,您把蘭溪公主嫁給西涼國王做了小妾,您當時作何感想?接下來您每年向西涼王宮進貢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這又作何感想?”
皇帝的質問也很致命。
父皇啊,你說我這份密約喪權辱國,那您當年對西涼王國,又何嘗不是喪權辱國呢?又是和親,又是歲供,不也是恥辱無比,毫無體面嗎?
這個問題,太上皇是不能回答的,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錯,因為這確實算是歷史污點。
云中鶴高聲道:“太上皇當時是為了臥薪嘗膽,為了大周帝國的將來,而做出的無奈妥協。”
皇帝厲聲道:“那你怎么就不說,朕也是為了臥薪嘗膽呢?”
云中鶴道:“但是太上皇確實做到了雪恥,與西涼王國和親歲供了十年之后,我大周帝國立刻變得強盛起來,太上皇又和西涼王國簽訂了體面的和平條約,西涼國王甚至還主動割讓給我們一片領地,作為十年歲供的補償。而且從那之后,太上皇征戰南蠻境,幾乎將我們大周帝國的領土擴張了一半,這是何等千秋偉業之功?所以太上皇當時選擇和親和賠款,完全是忍辱負重,臥薪嘗膽。”
皇帝道:“那你怎么又判斷,朕不是為了忍辱負重呢?我們大周的主要敵人是誰?是鎮海王?還是北邊的大贏帝國?未來和大贏帝國開戰,是不是要倚重鎮海王史廣的海上艦隊?我團結鎮海王,就是為了對戰大贏帝國,這才是關乎我大周帝國生死存亡,這難道有錯嗎?”
不得不說啊,這位皇帝陛下確實擅長詭辯啊,而且聽上去還很有道理。
云中鶴大聲道:“皇帝陛下,你和太上皇情形又怎么能相提并論?”
皇帝道:“如何不能相提并論?”
云中鶴道:“當時太上皇繼承的是什么江山?積弱不已,所以才會被西涼王國的鐵騎殺到京城之下。而您繼承的是什么江山?是太上皇經營好的江山,是大周帝國最最強盛的時刻。只有在積弱的時候才臥薪嘗膽,哪有強盛的時候臥薪嘗膽的?”
云中鶴這話,也非常誅心了,幾乎是指著皇帝的鼻子嗎,你無能啊,這么大好的局面,竟然也敗壞到這個地步。
皇帝冷笑道:“沒錯,朕繼承的江山和太上皇不可同日而語。但是朕遇到的敵人和也太上皇不可同日而語!”
皇帝詭辯之術,真是牛叉了。
而且這話皇帝沒有說完,你太上皇遇到的敵人是誰啊?
西涼王國被你和親歲供之后,自己選擇退兵了,從來都沒有和大周帝國真正決戰過,所以您太上皇也不算是真正贏了西涼王國。
而太上皇征戰南蠻,面對的敵人都是什么啊?都是一些土人,都是一盤散沙的蠻族而已。雖然號稱擴張了一半國土,但遇到的敵人都是一些垃圾而已。
而我萬允皇帝遇到的敵人是誰?強大的大贏帝國啊,如日中天的大贏帝國。
如今加上又遇到浪州大海嘯,浪州大洪水,捫心自問,大周帝國落入眼前的境地,怪得了我這個皇帝嗎?
而且軍方高層被勛貴壟斷,新生力量無法出頭。官場貪腐橫行,風氣敗壞,不都是你太上皇縱容下來的嗎?難道也是我這個皇帝的過錯嗎?
不得不說,這位皇帝的思維真是敏捷厲害。
整個過程中,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半句話都不敢插嘴。
這是二皇決戰啊,你敢插嘴,少有不深,就是粉身碎骨,全族皆滅的下場。
敖玉是因為已經徹底賭上了全家的性命了,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在場的大臣們可不敢那么早站隊,還是等到兩位皇帝分出勝負再說吧。
盡管萬允皇帝今日算是顏面大失了,但他畢竟是皇帝,畢竟春秋鼎盛。
太上皇畢竟老了,命不久矣,而且已經癱瘓了。
云中鶴道:“陛下,您說割讓三郡給鎮海王史卞,一是為了拯救浪州的百萬災民,而是為了團結鎮海王,對抗北邊強敵大贏帝國,是為了我大周帝國的生死存亡。這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您怎么知道,您這個舉動不是割肉補瘡,不是抱薪救火?非但不能團結鎮海王,反而會激起他的貪欲,會讓他得寸進尺?繼續訛詐我大周帝國呢?您又如何知道,他不會和大贏帝國勾結在一起,南北夾擊我們大周帝國呢?”
而就在此時,仿佛是為了配合敖玉的話一般。皇宮之外傳來了一陣高呼之聲。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鎮海王史卞的艦隊偷襲江州,史氏家族的軍隊登陸江州郡圖門縣,屠殺官僚士紳,屠殺鹽運司衙門,屠殺市舶司衙門,死傷過萬。”這個黑冰臺的信使狂奔而入,跪在地上高呼道。
這話一出,滿朝文武徹底震驚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鎮海王史卞這是瘋了嗎?這么迫不及待造反嗎?你就算是要逼迫皇帝,也不需要用這么激烈的手段啊。
而皇帝身體也猛地一陣搖晃,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里面有陰謀,有天大的陰謀,史卞絕對不可能這么瘋狂。
這完全給皇帝致命一擊啊,他剛剛才說要團結鎮海王史卞,結果當場就打臉,史卞現在就已經要謀反了。
皇帝不信,接過了密奏,發現這不僅僅是黑冰臺提督,還有滄浪行省總督的密奏。
不管這里面有什么陰謀,但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至少現在洗刷不掉鎮海王史卞謀反的事實了。
云中鶴大吼道:“看到了嗎?聽到了嗎?這就是鎮海王史卞,這就是狼子野心。想要和這種人談團結,完全是與虎謀皮,完全是割肉喂狼,有用嗎?!”
“皇帝陛下,您向鎮海王史卞妥協有用嗎?你答應割讓給史卞三郡,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云中鶴厲聲道:“大周有罪人,所以才降下天譴,朝廷諸公,你們都看明白了嗎?看出明白了嗎?”
文武大臣渾身一陣顫抖,猛地一激靈。
怎么?現在就需要我們做出選擇了嗎?!敖玉你這是逼我們站隊嗎?
皇帝目光一轉,寒聲道:“鎮海王史卞還是被逼反了,被你們逼反了。敖玉,這里面大部分都是你的罪過,你若不殺了史廣,那鎮海王史卞又怎么會謀反?”
皇帝這話,有些失分了。
但是緊接著,皇帝目光望向了朝廷文武百官,大聲道:“一旦鎮海王史卞謀反,我大周帝國萬里海疆都永無寧日了,我帝國南境也永無寧日了。這個時候如果北邊的大贏帝國趁機南下,我們大周帝國又該如何?浪州百萬災民依舊無家可歸,我大周帝國已經進入最危險的時刻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來臨了。”
皇帝停頓了片刻,寒聲道:“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應該怎么渡過危機?難道還要內斗嗎?還要分裂嗎?我就想問問父皇,您法力無邊,能夠隔著萬里之外,剿滅史卞的叛亂嗎?能夠隔著幾千里之外,抵御大贏帝國入侵嗎?”
皇后寒聲道:“太上皇啊,您已經年邁了,您已經癱瘓了,您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在我大周生死存亡的時刻,還有誰能夠帶領大周億萬民眾渡過這一場危機?當然是皇帝陛下,太上皇啊,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苛求什么啊?還要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嗎?”
皇后口口聲聲說太上皇癱瘓了,站不起來了,而且年邁體弱,活不了多久了,這話真是誅心之極,無禮之極了。
這就是為了警告文武百官,此時皇帝陛下雖然在道義之爭上輸了,但不要忘記了,他還是皇帝,而且正當壯年。
太上皇就算道義上贏了,但是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占領了道義的高地,又有何用?
這也全場文武百官的想法,太上皇就算再英明圣武,畢竟已經癱瘓了,活不了幾年了。
而就在此時,太上皇忽然眼睛猛地一睜,爆射出前所未有的亮芒。
然后他一直癱瘓不能動彈的雙手猛地一拍,厲聲吼道:“誰說我站不起來了?”
這一聲厲吼,中氣十足,聲音洪亮,哪有半點衰弱。
接著,太上皇當著皇帝,皇后,太后,還有文武百官的面,緩緩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剎那間,他的精神狀態,也仿佛徹底蛻變了。
就仿佛是魔法,又仿佛是神跡一般,太上皇站起來的瞬間,也仿佛便了年輕了。
之前的佝僂老態,完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的精神矍鑠,銳利無比。
站起來的太上皇,如同標槍一般筆直,目光如同刀劍一般銳利,臉上的皺紋也仿佛被燙平了一般。這短短一瞬間,太上皇仿佛年輕了十歲。
這一幕,給文武百官,給皇帝皇后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從輪椅上站起來的這一瞬間,給所有人前所未有的沖擊,這完全不亞于珍珠港后,美國總統羅斯福當著全世界的面,從輪椅站起來,向日本宣戰。
然后,太上皇一字一句道:“誰說朕站起不起來了?”
這個時候,太上皇用的是朕,而不是我!
他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夜空,徹底振聾發聵。
而就在這個時候,云中鶴高呼道:“臣請太上皇訓政!”
隨著云中鶴的口號,太上皇正式奪權!
當年乾隆皇帝禪讓退位之后,嘉慶帝登基,但乾隆太上皇依舊進行了三年的訓政,大權獨掌。
云中鶴的高呼,就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
接下來,內閣首相,朝著太上皇的方向拜下道:“臣請太上皇訓政!”
所有人顫抖,竟然連內閣第一宰相也選擇了太上皇?
接著,樞密院第二樞密使跪下道:“臣請太上皇訓政!”
頓時如同多諾骨牌效應一般。
接下來,幾十名官員陸陸續續跪下,道:“臣請太上皇訓政!”
接下來,上百名官員跪下道:“臣請太上皇訓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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