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坤看都不看遍地的尸體,視線一掃周圍,淡淡道:“我要去黑虎寨。誰為我帶路?”
躲在一邊悄悄圍觀的村民們,早被他嚇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此時被他視線一掃,好幾個村民直接就嚇得坐倒在地,更無一人敢開口說話。
只二丫的父親,艱難起身,來到倪坤面前拜倒在地:“恩公,我周大有愿為您帶路!”
倪坤拿眼一掃,就知他方才挨了那當胸一腳,傷得并不算輕。不僅胸骨開裂,內腑也受了震蕩,當下搖搖頭:“你有傷,不行。”
二丫拽拽披風,怯生生說道:“哥哥,我知道黑虎寨在哪里。”
雖然方才倪坤“一嘯置之”時,遮住了二丫的眼睛和耳朵,沒讓她看到那數十人瞬間暴斃的可怕場面,但此時看到幾十具橫陳四周、七竅流血的尸體,還是將她嚇得不輕。
不過小丫頭有大勇氣。
盡管她發現這位認識已有幾個月,看著很是和氣,對小孩子也確實親切耐心的哥哥,恐怕比山上的“好漢”們更加可怕,但還是壯著膽子,主動要求帶路。
“你知道路就好。”倪坤看了周大有一眼:“二丫帶我去黑虎寨,你沒有意見吧?”
周大有嘴唇顫抖兩下,叩首道:“恩公,只求您……別讓二丫傷著。”
“放心。”倪坤淡淡說著,披風一卷,帶著二丫沖天而起:“黑虎寨的方向?”
二丫已不是第一次被倪坤帶著飛行,不再像之前那般嚇得閉眼尖叫,雖小臉還是有些發白,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好奇之色,瞪大雙眼四下打量,聽了倪坤詢問,她分辨一番方向,抬手一指:“就在那邊!”
倪坤意念一動,血色披風卷著二人,朝著二丫指出的方向呼嘯飛去。
倪坤離開后,村子里一下沸騰起來。
“仙師!那位小先生能飛,他是傳說中的仙師!”
“難怪能一下殺光黑虎寨幾十條好漢!我還擔心他殺了人一走了之,害我們全村被黑虎寨遷怒……現在可好了,仙師殺上黑虎寨,一定是要把黑虎寨連根鏟了!”
“蒼天有眼吶,降下仙師,殺滅黑虎寨,咱們周家村,以后總算有好日子過啦……”
“豬羊糧食都還在,哈哈,鄉親們都來拿回自家的豬羊糧食啊!”
村民們興奮雀躍,欣喜若狂,忙不迭去搬回自家豬羊糧食。幾個年輕小伙,還壯著膽子,過來翻撿黑虎寨眾人尸身上的財物。
周大有冷眼看著這些村民,想起方才自家遭難時,所有人都無動于衷,“仙師”問路時,除了他們父女兩個,也無一人敢出頭帶路,這會兒倒個個興高采烈,瓜分財物,心里不禁好一陣厭煩。
他也知道,村民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夫,無拳無勇,又被黑虎寨用鐵匠、樵夫兩家的人頭嚇破了膽子,不可能為他家出頭,給自家招災。
但道理明白,心里一口厭氣卻怎都咽不下去。索性眼不見為凈,手捂胸口,蹣跚著回到家中,安撫妻子與兩個女兒去了。
黑虎寨,聚義堂。
十八個頭領齊聚堂中,大擺筵席,好酒好菜流水價端上來,正自招待著貴客。
貴客是個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
他錦衣貂裘,鑲金嵌玉,打扮得倒是雍容華貴,長相也算周正,只是臉頰瘦削,膚色蒼白,眼神陰鷙,嘴角總是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予人一種陰郁又高傲的感覺。
他坐在首席上座,對黑虎寨頭領們的勸酒視而不見,只拿著象牙箸,心不在焉地扒拉著面前一盤牛肉。
坐在他旁邊的一位臉黑如鐵,氣度沉凝的中年,替他擋下了所有敬酒,酒到杯干,十分豪氣。
對于少年的輕慢乃至無視,黑虎寨十八位首領沒有一人敢介意,見少年不搭理他們,也不再自討沒趣,只圍著那黑臉中年敬酒,奉承的話一蘿筐一蘿筐地說了出來。
“九爺好酒量!”
“九爺豪氣!小弟再敬九爺一碗,我先喝!”
“兄弟們別光顧著敬酒,給九爺夾菜呀!來來來,九爺您嘗嘗這紅燒肘子……”
正吃喝得熱鬧時,那少年忽然滿臉不耐地一扔筷子,說道:“我要的小女孩什么時候到?”
酒桌頓時安靜下來。
幾個首領彼此對視一眼,黑虎寨大頭領,在綠林道上也算名聲響亮的“活閻羅”王黑虎腆臉陪笑,小心翼翼說道:“十九弟已經帶人下山收賬去了。他回來時,一定能給七少您帶回幾個小女孩侍寢……”
少年冷哼一聲,眼皮一翻:“那本少爺還要等多久啊?”
“天黑以前,天黑以前一定……”
剛說到這里,聚義堂屋頂轟地一聲,破開一個大洞。破碎瓦礫嘩嘩跌落,將桌上酒菜砸得湯汁飛濺。
眾頭領驚呼一聲,齊齊后退。
那黑臉中年則是一掌推出,一股柔勁將砸向他和少年的瓦礫統統推至一旁。
同時一手拉住少年椅背,輕輕一送,便將少年連人帶椅,穩穩地送出數丈開外。
做完這些,他才站起身來,皺著眉頭,仰首看向屋梁。
眾黑虎寨頭領也紛紛抬頭看去,就見屋頂破洞下方,聚義堂大梁上,正站著一個渾身包裹在血色披風中,只露出脖頸臉龐的青年,正自居高臨下俯瞰著他們。
那青年身側,還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緊緊拽著披風一角,又是好奇、又有些怕怕地往下探頭探腦。
“什么人?”王黑虎眼角跳了兩下,厲喝道:“居然敢到我黑虎寨撒野,拆我聚義堂,活得不耐煩了嗎?”
黑臉中年則是沉聲道:“閣下何方高人?為何擅闖此地?”
那瘦削陰鷙的少年則是很不爽地冷哼一聲,以一種刻意裝出來的,慢條斯理的語氣說道:“我最討厭仰著脖子看人了。這個人站得太高,少爺我很不高興。老九你給我殺了他,我要把他腦袋踩在腳底下……”
“何需九爺動手?小的幫七少摘下此子首級!”一個黑虎寨頭領大笑一聲,沖天而起。
剛縱至半途,便聽一聲冷哼響起。冷哼聲中,那黑虎寨頭領秤砣似地直墜下來,噗嗵一聲癱倒在地,轉眼沒了氣息。
滿堂皆靜。
在場這么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那頭領是怎么死的!
那黑臉中年瞳孔驟然一縮,眼中閃過一抹驚愕,旋即強自鎮定地朝上一拱手:“閣下是修仙者?”
“什么?”黑虎寨眾人一驚,個個噤若寒蟬。那王黑虎更是臉色一白,眼中滿是驚懼。
只有那少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修仙者又怎么了?我原家難道就沒有修仙者嗎?我大哥還是赤煉門弟子呢,老九你何必這么低聲下氣!”
黑臉中年眼角微微一跳,趕在少年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對著倪坤拱手一揖:
“在下陳九,乃永安府原氏執事。我原氏亦是修仙家族,家主、二老爺皆是修仙者。大少爺亦在云州‘赤煉門’修行……”
倪坤終于開口,冷聲道:“所以?”
陳九不卑不亢說道:“我家七少爺年少無知,若有言語沖撞之處,還望閣下大人大量,看在都是修仙一脈,莫與我家七少爺計較。”
雖說原家勢力不小,背景也過硬,但陳九可不是紈绔少爺,知道“不吃眼前虧”的道理。
“年少無知?可他看起來,也沒比我小幾歲嘛!”倪坤嘴角翹起,瞥了那陰鷙少年一眼:“我剛才似乎還聽他說,要把我的腦袋踩在他的腳底下?”
陳九連忙道:“那都是戲言!”
“戲言?”倪坤冷笑:“倘若我不是修仙者,倘若我打不過你,戲言,就成真了!所以,他還是死吧。”
“你!”陳九瞳孔一縮,剛要出言恫嚇,就見倪坤張嘴一吹,風聲呼嘯間,似有無形利刃自自家七少爺頸上一掠而過。
七少爺還待大放厥詞,忽地兩眼一突,身子坐在椅上一動不動,腦袋卻噗嗵一聲,滾下地來。
陳九目眥欲裂,嘶聲怒吼:“你居然敢殺我原家七少爺!你這是在找死你知道嗎?我原家絕不會放過你!”
“敢威脅我?”倪坤呵地一笑:“不如你也去死?”
話音一落,陳九便一口血噴出丈許之遠,暴突著眼珠,直挺挺撲倒在地。
一口氣“吹掉”原家七少腦袋,又一句話“說死”武功強橫的陳九,完全無視原家威脅,這等狠辣又詭異的手段,直嚇得黑虎寨眾頭領瑟瑟發抖,一個個面無人色地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叫饒命。
倪坤居高臨下,掃視全場,一眼就看出場中諸人,誰的武功、地位最高,當即沖那人問道:“說說吧,原家是怎么回事?”
被他詢問的,正是大頭領王黑虎。
他正和小弟們一樣磕頭如搗蒜,為示誠意,還沒敢用內力護體,把額頭磕得血淋淋的,陡聽得倪坤聲音在耳邊響起,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忙不迭說道:“我們都是被逼的!是原家逼我們在此落草立寨……”
“少說廢話。”倪坤不耐道:“告訴我,那永安府原家是怎么回事?你們和原家又是什么關系?”
王黑虎再不敢廢話,竹筒倒豆子般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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