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藍神仙山風平浪靜,倪坤與陸昔顏也未遭遇任何試探。
直到第三天傍晚,兩人忽然接到通知,藍神宗主于藍神殿開大宴,慶祝與萬寶閣達成合作協議,邀請眾客卿長老赴宴。
接到通知后,倪坤在心里將此次作出的數萬字計劃書回顧一番,遂胸有與竹地與陸昔顏往藍神殿赴宴。
途中,陸昔顏傳音說道:“藍天成竟與萬寶閣達成協議……看來他果然是想與虎謀皮。”
倪坤淡然一笑:“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藍神仙山不僅只來了一個極樂妖女。如果他知道還有血神圣子曹真、天心宗小天王司徒尚一并潛入,他馬上就會翻臉。”
陸昔顏皺眉道:“可咱們沒有揭穿曹真他們的借口啊!”
倪坤取出一柄羽扇,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地說道:“那只是因為你的智略,終究比我差了一點點。你只管拭目以待,且看我如何縱橫捭闔,談笑間擺布群魔!”
陸昔顏狐疑地看著倪坤:“你行不行啊?曹真與兩個血神教地仙長老,究竟偽裝成了誰,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倪坤羽扇輕搖,悠然說道:“曹真或是那兩個血神教地仙長老,最大的失誤,就是用血影分身窺探于我。那血影分身雖然自毀,但既然曾經落到我手上,被我記下了氣息,他們的身份,便再也瞞不過我。”
無名功法第五重殺招“神雷天劫”,有追根溯源之能。
這追根溯源,可不只是能追著分身、化身波及本尊。亦可通過分身、化身的氣息,追溯其來歷。
倪坤既然抓到過血影分身,將之困在掌中耍過一陣,那血影分身的氣息,自然早被他解析透徹,記憶下來。
如此一來,他只需催動“神雷天劫”心法,便可循血影分身的氣息,追溯出其本尊所在。
若血影分身是曹真的,那曹真無論偽裝成了誰,都瞞不過倪坤的火眼金睛。
不過正如陸昔顏所說,他們的問題在于,該用什么借口,揭穿曹真、司徒尚等人。
這一點,倪坤也是早有成算。
“我一步三計倪厚德,豈是浪得虛名?今日大宴,正是我大展才華的舞臺!”
藍神殿位于仙山之巔。
看著只是一座殿堂,但內里別有洞天,乃是一座方圓八千里的小天地。
那小天地乃是一方水世界,水天皆作蔚藍之色。
唯在水域正中,有一座孤島。
島上生滿瓊花瑤草,遍地珍禽異獸。
藍天成的宴席,便開在一座以大塊靈石鋪就的廣場之上。
當倪坤與陸昔顏抵達之時,靈石廣場上,已來了數十位仙人。
藍神宗本宗仙人,以及數位客卿長老,已基本到齊,各自落座。
披著“地靈門”地仙歐陽慶馬甲的司徒尚,亦早已端坐在客座上首。見到倪坤與陸昔顏聯袂到來,司徒尚面不改色,保持儒雅謙和的姿態,對他倆頷首一笑。
虛夜月的兩個面首項英、虞子虛,以及兩個地仙散修,次第坐在司徒尚下首。見到險些將他們害死在護山大陣之中的陸昔顏,皆是各自冷笑,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陸昔顏橫眉冷對,倪坤亦是不以為然地一笑,與陸昔顏往客卿們所在的座席處行去。
藍神宗十位客卿,已來了六位。已宣布閉關的花子瑜、鐘奕桐并未到來。
坐在客卿上首的,正是藍神宗唯一的地仙客卿,號道誠子。倪坤與陸昔顏先向道誠子行了一禮,便各自坐到一張案幾之后。
落座之后,倪坤不經意地左右環顧一番,視線自一位蓄著短須,身形矮胖的中年客卿身上掃過后,嘴角不禁微微翹起,流露出一抹奇異的笑意。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傳來一道浪濤奔涌的轟隆之聲。
眾人抬首望去,就見一道漫無邊際的蔚藍大浪橫空而來。藍神宗主藍天成屹立于浪峰之上,一位婀娜多姿的絕美少女,挽著他的臂膀,親昵地偎依在他身旁。
看到這一幕,陸昔顏不禁撇撇嘴,傳音倪坤:“藍天成還真是不怕死,居然真跟極樂妖女勾搭上了!”
倪坤微笑:“成功人士都有這毛病,以為自己魅力無邊,什么女人都可以降伏。”
這時,藍天成已攜極樂妖女虛夜月,駕馭巨浪來到廣場上空。
廣場上的眾人連忙起身,揖拜道:“拜見宗主!”
“免禮。”藍天成呵呵一笑,那漫無邊際,似乎遮蔽了整個小天地天穹的蔚藍大浪,倏地縮小,眨眼之間,就收回到他身上。
隨后他便與虛夜月飄然落到主座高臺上,他自在主座落坐,虛夜月則坐到了主座旁的側座上。
“眾仙請坐。”藍天成抬手示意。
眾藍神宗仙人、客卿,以及司徒尚等賓客,這才各自坐了回去。
“這才幾天?虛夜月居然就可以坐在藍天成身邊了!”倪坤嘆道:“極樂妖女,果然名不虛傳!”
“也是藍天成有意與極樂妖女勾搭。”陸昔顏冷笑:“他想與虎謀皮,卻是過于自信,小看了妖女的歹毒心腸!”
倪坤道:“不過倒也不怪藍天成有與虎謀皮的心思。不是有許多仙道勢力,在明知萬寶閣就是極樂門馬甲的情況下,仍與萬寶閣合作嗎?藍天成恐怕也是因此,才并不十分忌諱。”
陸昔顏道:“敢與萬寶閣合作的,莫不是有頂尖天仙坐鎮的大勢力。藍天成區區一個半步天仙,也想效仿那些頂尖勢力?太高估他自己了。”
“成功人士嘛……”倪坤微笑:“以一資質普通的散修身份,白手起家,三千年打下偌大基業,統治十幾個附屬世界,成就半步天仙,引領藍神界升格,這樣的梟雄人物,難道不該自信嗎?”
陸昔顏道:“得當心了。藍天成既然與虛夜月如此親昵,那便極有可能,已受虛夜月迷惑而不自知。虛夜月對他的影響力,或會超出我們的想象。”
倪坤訝然:“這才幾天功夫?藍天成好歹也是半步天仙,也會被迷惑影響?”
陸昔顏冷笑:“你以為呢?當代極樂魔后,可是曾在地仙巔峰時,將一尊天仙都榨骨吸髓,吃干抹凈的。虛夜月雖只是地仙第二境,但藍天成也不過是個半步天仙。若與虛夜月有了肌膚之親,就難逃她的魔掌!”
倪坤還是有點難以置信:“有沒有這么邪門啊?我們可是早就揭穿了虛夜月身份的,藍天成有心提防之下,虛夜月還能得手?”
陸昔顏肅然道:“極樂魔功之邪門,遠超你的想象。我可以保證,別看你能不受‘極樂世界’迷惑,可如果真與極樂妖女有了肌膚之親,你也會沉迷其中,難以自拔。就算是我,如果與境界相當的極樂妖女肌膚相親,也是抵擋不住!
“想要防住極樂魔功,僅僅是意志堅定、元神特異還不夠,還必須能無視極樂妖女的皮囊,絕對不要與她們有任何親密接觸!吃干抹凈不認賬這一套,在極樂魔女們面前是行不通的。
“可惜藍天成顯然并不知道這一點,以為只需心有戒備,暗中提防,便可憑境界壓制,不受極樂妖女影響……”
“……”倪坤好一陣無語,“這么重要的情報,你都不早說……”
陸昔顏理直氣壯:“你也沒有問過!再說,我修羅道對上極樂妖女,從來都是辣手摧花,直接手撕妖女,壓根兒不會理她們的皮囊魅力……”
兩人暗地里傳音交流時,藍天成笑道:“今日設宴,乃是為了慶祝與萬寶閣達成協議。自今日起,萬寶閣便將正式入駐我藍神界,在藍神界開設分店,與我藍神宗全面合作……”
聽到這里,陸昔顏連忙傳音:“倪坤,藍天成要正式宣布了,我們該……”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倪坤霍地站起,朗聲道:“宗主且慢,我有話說!”
居然敢打斷宗主講話?
一時間,廣場上幾十位仙人,同時側目,看向倪坤,無不欽佩他的勇氣。
當然,一些清楚楊戩長老、陸智深長老之間的“深厚情誼”,且聽說了陸長老與極樂妖女恩怨的藍神宗仙人、客卿,看著倪坤的眼神就分外古怪,既有欽佩之意,又有強行忍笑的憋屈。
而司徒尚、項英、虞子虛等人,則似笑非笑地看著倪坤,眼神之中,惡意深藏。
坐在藍天成旁邊的虛夜月,燦若辰星的雙眼,含著一抹恬淡的笑意,靜靜地看著倪坤。
至于藍天成,則是滿臉不悅地沉聲說道:“楊長老有什么話,可以留待宴后,私下里與本宗主說。至于現在,還是先聽本宗主把話講完,再盡情飲宴,莫要攪了大家的興致。”
“宗主。”倪坤不慌不忙,從容不迫地說道:“楊某并非是要攪擾大家飲宴的興致,反而是要為大家助興!”
藍天成皺眉道:“助興?”
“不錯!”倪坤微笑道:“飲宴當有歌舞。可是在座的都是仙人,尋常歌舞,想來早已膩了。在下不才,愿為大家獻上一支劍舞助興!”
“劍舞?”藍天成臉色稍緩:“楊長老有心了。只是長老身為客卿長老,親自下場作劍舞,實在有失身份。”
倪坤笑道:“無妨。只要大家開心就好。”
說著也不待藍天成拒絕,嗆啷一聲拔出誅仙劍,大步走出座席,來到場中,不懷好意地看了虛夜月一眼,正要拉開架勢舞劍之時,虛夜月眼角一動,悄然瞥了客座上的虞子虛一眼。
虞子虛悠然一笑:“劍乃殺器,一人獨舞哪有意思?在下也通劍術,愿與楊長老對舞。”
倪坤心中一沉:“幾個意思?難道你區區一個面首,也知道我那個世界的鴻門宴?最討厭這種不在計劃之中的意外了!”
這時虞子虛已起身離席,亮出一口劍身狹長的細劍,來到場中,與倪坤并肩而立,對著主座的藍天成拱手一揖:“在下……”
剛說出兩個字,就見臺上的藍天成眼神一沉,虛夜月面色一變,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嘭地一聲爆響,從自家腦袋上傳來,然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搶我的風頭,簡直不知死活!”
倪坤右手提著劍,左手拎著錘,冷聲說道。
得,剛才趁虞子虛朝藍天成揖拜之時,倪坤突然暴起,一錘子就把虞子虛腦袋給捶沒了。
他出手又快又狠,在場這么多仙人,誰也沒有料到,他居然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著藍天成的面暴起行兇。
虞子虛自己都沒有料到。
他受了虛夜月指示,本是想借著劍舞之機,“失手”重傷乃至殺死楊戩,先替虛夜月出一口惡氣。
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楊戩居然比他更絕,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就暴起突襲下了殺手。
并非修煉煉體神通的地仙,體魄雖然堅固,生命力雖然強大,可本質上,也就比人仙稍強一點。
即使被人仙境的大神通打中,亦會受傷。若是被人仙境的仙器實打實擊中要害,更是會遭受重創,乃至有殞落之憂。
只是一般情況下,人仙的神通也好,仙器也罷,基本都不可能實打實地擊中地仙。
即使暴起突襲,地仙應激而發的護身神通、仙器,亦足以輕松應付區區人仙的偷襲。
至于巔峰地仙,其“法域”更有超強的護體之能。同階地仙都休想突然襲擊,輕易穿透法域防御,打到巔峰地仙身上。
然而倪坤自出道以來,暴起突襲,向來都是無往不利。
只要被他近了身,只要他打出了無名功法的殺招,那么無論是什么護身神通、護體法寶,統統都是脆如薄紙,一擊就碎。
想要擋下倪坤的殺招突襲,要么就是境界超過他太多,要么就是法域有超強護體之能的巔峰地仙,要么就是如修羅太子在遺跡星球與倪坤對戰時一般,以攻對攻,仗著境界、體魄的雙重壓制,強行擊破他殺招。
然而即使以修羅太子地仙第二境的境界,修羅狂戰體的堅韌,亦曾被倪坤打崩了手骨。
要知道,修羅太子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已煉成了地仙第二境的仙器。
連修羅太子陸昔顏尚且被倪坤殺招打傷,更何況只是地仙第一境的初階地仙虞子虛?
虞子虛既不是擁有詭異強大的魔門神通的魔門修士,又被虛夜月采補多年,境界雖未跌落,可實力在地仙當中,完全就是墊底一級。即使正面硬碰,都未必是倪坤對手。
而倪坤的錘子,不僅早已升格為人仙境法器,且加持了殺傷力遠超境界的“神雷天劫”。
猝不及防之下,虞子虛就這么輕易地被倪坤一錘打爆,連元神都被“神雷天劫”的力量抹殺。
虞子虛無頭的尸體,撲倒在廣場之上。
廣場之上,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倪坤,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
陸昔顏都莫明驚詫:“什么鬼?”
司徒尚一臉驚詫,項英又驚又懼,虛夜月面沉如水。
藍天成雙眼微瞇,眼神莫明。
其實,倪坤出手雖突然,但以藍天成的修為,本是可以及時出手救下虞子虛的,但不知為何,他并沒有出手。
一陣寂靜之后,項英突然拍案而起,狠狠指了倪坤一下,卻并不與他說話,只是側身對著藍天成一揖:
“藍宗主,貴宗已與我萬寶閣達成合作協議,即將展開全面合作。可貴宗客卿長老楊戩,卻在慶賀大宴之上,悍然下手襲殺我萬寶閣護法,此事藍宗主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藍宗主。”虛夜月凝視藍天成,柔聲說道:
“楊戩與陸智深,此前就曾在護山大陣之中,試圖殺死我們。今天這楊戩更是當眾行兇,殺我護法。今天楊戩可以當著宗主的面殺我護法,那明天,他是不是可以當著你的面,連我一并殺了?藍宗主,殺了楊戩,給我個交待。”
這語氣,聽著頗為不對。
以藍天成的性子,即使要與虎謀皮,暫時與極樂妖女勾搭在一起,也絕不會容忍虛夜月以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然而,當虛夜月這番話說完,藍天成眼神忽然一陣恍惚,面皮不自覺地抽動兩下,緩緩抬起了手掌。
就在這時,倪坤忽然收起長劍,右手五指叉開,再猛然合握成拳。
握拳之時,掌心之中,雷音震爆。
雷音一震,藍天成恍惚的雙眼之中,驀地閃現一抹清明,抬起的右手顫抖兩下,又緩緩垂落下去。
“藍宗主!”司徒尚見狀,霍地起身,凝視藍天成雙眼,沉聲說道:“不殺楊戩,藍宗主威嚴何在?堂堂半步天仙,就這么縱容區區一個人仙客卿,當眾逞兇嗎?”
虛夜月亦柔聲說道:“殺了楊戩,奴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有奴家支持,藍宗主晉位天仙,水到渠成……”
眼看藍天成眼神再次恍惚,倪坤突然一聲不吭,掄錘就上,一錘子照著司徒尚腦門轟去。
“這瘋子!”
司徒尚暗罵一聲,伸手一指,一道土黃光芒射出,化為一方小印,迎向倪大錘。
陸昔顏嘴巴大張,心說什么情況?你不是做了幾萬字的計劃書么?你的計劃,就是莫明其妙莽一波?
正在這時,倪坤聲音傳來:“全力出手,殺李元虎!”
李元虎,就是那個蓄著短須、身形矮胖的客卿長老。
陸昔顏正滿頭霧水,聽了倪坤指示,她也不問那么多,反正打打殺殺正合她意,頓時二話不說,身形一閃,如猛虎躍澗,把不遠處正關注倪坤那邊情況的李元虎按倒在地,雙手彈出十顆血色指甲,一揮亂揮,轉眼就將之撕成粉碎。
這邊陸昔顏突然暴起,把李元虎撕成碎片,眾客卿一陣震驚,紛紛閃現飛遁開來,亮出仙器戒備。
然而還未等他們搞清楚狀況,一聲冷哼,便自李元虎血肉模糊的尸體中傳來:“陸昔顏,沒想到居然是你!”
話音一落,一道血瀑,便自李元虎尸身之中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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