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恥大辱啊!
堂堂一劫天君,舉手投足就能撼動星辰,吹一口氣就能焚天煮海的大能,居然被小小一個螞蟻也似的中階人仙,追得狼狽奔逃……
玄武靈王呂鳳賢兩眼噴火,羞憤欲絕。
若在外界,區區中階人仙,他彈指就能滅殺一串,跺腳就能震死一群,可是現在……
“該死的荒蕪絕地!該死的荒蕪古樹!該死的瘋子!”
呂鳳賢咬牙切齒,心中痛罵,一頭撞破外墻,沖出別墅,沖進了后院。
“玄武靈王你不要跑!我輩仙人,何懼一戰吶!”
那個渾身是血,自稱“倪坤倪大戰神”的瘋子,舉著比磨盤還大的炸藥包,緊跟著他沖出別墅,窮追不舍,以痛心疾首的語氣瘋狂叫囂:
“堂堂天君,狼奔豕突,顏面何存吶?不要再給天君這個光榮的稱號抹黑了,留下來與我這小小人仙決一死戰吧!應戰吧玄武靈王,決死吧呂天君!”
呂鳳賢緊咬牙關,眼角余光一瞥間,見那瘋子手上的炸藥包,引線赫然已只剩指甲蓋長的一小截,不禁頭皮一炸,厲吼一聲:“你不要過來啊!”
說話間大腳踩爆地面,一瞬間掠出十米開外。
奈何他雖然是身高超過兩米三的巨人,有一雙巨長腿,可倪坤明明身高比他矮了將近半米,速度卻并不比他稍慢。
狂奔之時,倪坤破水一般嘩啦啦排開空氣,卷起的氣浪如狂風呼嘯。雙腳踏爆地面時,濺射的泥石,更像是飛射的彈片,發出咻咻尖嘯。
他不僅不比玄武靈王稍慢,甚至還要略快一線,無論玄武靈王如何奮力奔逃,都始終無法拉開距離,反被越追越近。
玄武靈王再次側首,眼角余光一瞥,見倪坤離他已不足十米,炸藥包引線燃燒時的火星,更是已徹底鉆進了藥包里面。
與此同時,倪坤單手抓著藥包,手臂向后揚起,已作出了投擲的姿勢。
就在他藥包脫手擲出的那一剎,玄武靈王忽地一個急剎車,雙腳如鐵犁,將地面犁出一道溝溝的溝壑,硬生生制停住全速狂奔的巨大慣性,然后轉身就往回跑。
玄武靈王反應不可謂不快。
倘若在倪坤投擲藥包時,他繼續前奔,那炸藥包九成會落到他頭頂或是身邊。
但現在他突然急剎回頭,藥包就會越過他頭頂。雙方反向運動之下,炸藥包會離他越來越遠,爆炸之時,他已極大可能逃出爆點中心。固然會傷不輕,但至少不會被炸成碎片。
“小子,你還太嫩了!”
回頭狂奔時,玄武靈王還以嘲諷的眼神,看了一眼迎面奔來的倪坤。
同時眼角余光往身后一掃……
咦,炸藥包呢?
危機感從頭頂傳來,玄武靈王猛然抬頭,頓時魂飛魄散。
那天殺的瘋子,居然連個炸藥包都不會扔,他那奮力一擲,只是將炸藥包高高地拋擲到了空中,劃出一道巨彎曲的拋物線。瞧那拋物曲線,最多不過能扔出兩米。
倘若玄武靈王不管不顧埋頭狂奔,以他巨大的步幅,炸藥包壓根兒追不上他,只會在他背后遠遠落地。
可現在他這一剎車一回頭,好死不死的那炸藥包就正好照他腦袋落下來了。
玄武靈王瞳孔驟縮,看著正飛快落下,距離自己頭頂已只剩不到一米的炸藥包,就要本能地使出魚躍飛撲,盡可能地逃離爆點中心。
但就在他雙腿蹬地,飛撲而出時,迎面奔來的倪坤突然一個倒地滑鏟,從魚躍飛撲的玄武靈王身下滑過,同時雙手疾抓,一把拽住玄武靈王腰帶,將他飛撲之勢硬生生拽停,跟著往下一拉,就把玄武靈王身高兩米三幾,又壯又厚的身子,當被子一般蓋在了自己身上。
玄武靈王嘴巴大張,看著身下的倪坤,眼神一片茫然。
倪坤溫文爾雅地一笑:“永……”
話音未落,距離地面尚有半米,正在玄武靈王后背上空的炸藥包轟然爆炸。
震耳欲聾的巨響。
地面轟然一震。
狂爆的沖擊波呼嘯掃蕩。
后院一切物事,皆在爆炸之中扭曲、粉碎。
幾十米開外的別墅門窗,亦同時爆碎,外墻之上,也綻出了條條裂痕。
赤紅的焰球,頂著一朵碩大的黑云冉冉升起,直騰至數十米高的空中,方才緩緩消散。
當硝煙烈焰散盡之后。
已被刮去了一層地皮的后院之中,一具焦炭也似的殘軀,猛地翻轉過來,從底下鉆出了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
正是倪坤。
他七竅流血,連聲嗆咳,步履踉蹌,站都站不穩了,看上去十分凄慘。
但他還是咳嗽著大笑一聲,走到那兀自殘留著最后一絲生命力的焦黑殘軀前,一腳跺下:
“單殺一劫天君……達成!”
靈霄宮,玄武殿,玄武靈王呂鳳賢。
暴斃!
轟轟轟!
沉重的蹄音響起,渾身都是肌肉疙瘩,背上載著許明遠、陸昔顏的牛魔王,直接撞塌小半邊別墅,沖進了后院之中。
自倪坤身邊一掠而過時,許明遠驀然舒展手臂,一把將只能勉強維持站立的倪坤拖上了牛背。
“不好,倪兄七竅流血了!”
見倪坤七竅血如泉涌,許明遠不禁驚呼一聲,緊張道:“倪兄可還有什么心愿?”
倪坤無語地看了許明遠一眼,一邊抹去眼鼻流出的鮮血,一邊吐血一邊說道:“七竅流血歸七竅流血,死歸死,這壓根兒不是同一個概念好吧?”
說話間,牛魔王又撞塌了后院的院墻,跟著又一口氣撞塌好幾座院墻,撞散一隊包抄過來的衛兵,又頂著排槍怒射,撞破了一道關卡,沖出鎮守將軍府邸,沖到鎮中大道上,向著鎮門方向狂沖而去。
身后,槍聲綿密如雨,可惜,已經留不下他們了。
倪坤等人逃離后。
葉寒仙、費云柏、遲青蓮來到后院,看著那已辨不出本來模樣的焦黑殘軀,久久無語。
沉默了好一陣,葉寒仙方才嘆息一聲,“給綠茵市打電話吧。”
“靈王死了,你就只這一句話?”費云柏憤怒地瞪著葉寒仙。
葉寒仙掏出一根細長的女式卷煙叼住,拿著煤油打火機點著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眼一掃費云柏:“這里是荒蕪絕地,是天仙墳場,天君墓地。死一個天君,很奇怪么?”
“你!”
費云柏還待怒斥,葉寒仙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少說廢話!陸昔顏和那個倪坤,絕不會善罷甘休。不想步玄武靈王后塵的話,就不要再發牢騷,好好想想該怎么對付他們吧!”
“我會將這里的事情,如實稟報諸天君。”費云柏咬牙切齒:“玄武靈王之死,你必須給個交代。”
葉寒仙嘴角翹起,嘲諷一笑:“請便。”
說罷轉身就走。
交代?
她需要交代什么?
埋伏安排得好好的,是玄武靈王、費云柏、遲青蓮自己沒用,三打二都沒能拿下小小人仙和區區地仙的組合,還被他們成功反殺。
玄武靈王之死,就算是諸天君,也怨不到她葉寒仙頭上。
再說了,在這荒蕪絕地,即使是二劫天君諸無道,也不會比他們這些魔門宗主強到哪里去。
而在糾集勢力、控制人心方面,諸無道更是遠遠比不上她葉寒仙,比不上昏天大圣、天心宗主。
若沒有她葉寒仙,若沒有昏天大圣邱言、天心宗主古通天,怎么可能在短短時日內,就掌控住綠茵市的邊境軍閥,掌控住數萬人的兵力?
至少在打通前往“圣山”的道路,找到荒蕪古樹子體,將之擊毀或是趕走之前,諸無道也必須對他們這些魔門宗主客客氣氣。
次日。
大河鎮進入了僅次于戰時的警戒狀態。
各處哨崗,都安排了雙倍人手。
鎮中街巷之間,亦有荷槍實彈的步兵、騎兵來回巡邏。
天上還有雙翼飛機嗡嗡轟鳴著,以大河鎮為中心,在直徑百里的范圍內偵察——順提一句,昨晚呂鳳賢、費云柏、遲青蓮三人,就是乘坐這種時速僅一百公里左右的雙翼飛機,從綠茵市趕來的。
提升警戒狀態的同時,大河鎮以及附近的鄉村,乃至綠茵市及其下轄的城鎮、鄉村之中,到處都貼滿了懸賞通緝令。
受高額賞金刺激,許多賞金獵人聞風而動,在城市,在城鎮,在鄉村,乃至在山野里搜索起來。
而被通緝的倪坤一行,正在大河鎮南郊,一座小貴族的古堡莊園中休養。
莊園牛欄里,倪坤拿著刷子,正往牛魔王身上漆著白漆。
被涂成白色的皮毛,配上牛魔王原本烏黑油亮的黑毛,威武雄壯的大水牛,現在已經被漆成了一頭大奶牛。
就是牛角有點難整,倪坤本想說服牛魔王,將牛角鋸下,奈何牛魔王堅決不同意。
他說:“頭可斷,血可流,牛角不能丟!再說反正這兒有不少奶牛,我混在牛群里面,躲在角落低頭吃草,誰能輕易認出我來?”
倪坤想想也是,就沒有強求,只用白漆給牛魔王做了簡單的“易容”。
做好易容,牛魔王收斂兇暴氣息,顛顛跑進牛欄里面,跟幾頭小母牛廝混去了。
倪坤收拾好漆桶,剛要去探望陸昔顏,貼了胡子,換了發型,修了眉毛,把臉色染成了臘黃,穿得跟個馬車夫似的許明遠,就一臉不快地走了過來。
“怎么了?”倪坤笑問。
“太看不起人了!”
許明遠忿忿道:
“今天我跟著主家去城里送牛奶,看到了我們的懸賞通緝令。倪兄你的賞金是一萬金磅,陸姑娘也是一萬,連牛魔王都有五千金磅的賞金,可我居然才一百!
“把我畫成那種小白臉也就算了,區區一百賞金,這是看不起誰呢?”
倪坤笑著拍了拍許明遠的肩膀:
“許兄勿惱。他們是不知道你的厲害,所以才只定了這么一點點的賞金。不過這也是好事,至少你比我跟陸姑娘、老牛都要安全嘛。等以后,你展現出厲害的本領,那賞金不就能上去了么?”
許明遠想了想,贊同地點點頭:
“倪兄言之有理。現在他們不知道我的厲害,那是他們眼拙。總有一天,他們會曉得,小看我許某人,該是何等嚴重的錯誤!
“這個失誤,他們必須得用無數的生命去彌補!唔,我現在就去練槍法,到時候遠遠地放冷槍,說不定也能打死一個天仙……”
說完就斗志昂揚地練槍去了。
倪坤則進了那頗有些年頭的古堡,來到古堡高層,一間開了大窗戶的房間中。
陸昔顏正坐在擺在窗前的躺椅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腿好些了嗎?”倪坤笑問。
“還沒呢。”陸昔顏瞇著眼睛,看著窗外:“最少要到明天,腿骨才能好利索。”
說著,側頭看看倪坤:
“你這家伙,到了這荒蕪絕地,居然比我還強。昨晚明明傷勢比我更重,卻只一個晚上,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倪坤哈哈一笑:“即使在外界,我恢復傷勢也是比你更快的。”
拖來一把椅子,在陸昔顏身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也看到了,堂堂一劫天君,說沒就沒了。這荒蕪絕地,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經過昨晚一戰,魔門宗主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底細,以后做事,可千萬不能再魯莽了。”
“我魯莽?”陸昔顏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再魯莽,也沒像你一樣,為了一個單殺一劫天君的成就,不要命地抱著炸藥包跟著人窮追不舍啊!”
倪坤悠然一笑,一副智珠在握模樣:
“我的莽只是偽裝。就是要用這種魯莽瘋狂,掩飾我一步三計、算盡天機的智計。實不相瞞,昨晚一切,其實都在我掌控之中……”
陸昔顏斜睨倪坤:“那你怎就沒有算到葉寒仙的陷阱?”
“我承認,我是有賭的成份。”倪坤道:“但事實證明,到底還是我計高一籌,成功干掉了一尊一劫天君。”
“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一步三計、算盡天機的倪大智者,為何就沒有算到葉寒仙的陷阱?”
倪坤輕輕拍了拍陸昔顏的手背:“你且好好養傷。傷好之后,咱們便再次出擊。我一定會用我的智計,成就你的夢想,幫你拿到單殺天仙的成就。”
說完起身就走。
陸昔顏一把抓住他的手:“喂,回答問題啊!”
“乖,好生養傷吧。”倪坤笑著,堅定地掰扯開陸昔顏的手,從容不迫地走開。
“乖你個大頭鬼!”陸昔顏抄起墊在躺椅上的羊絨墊子,就朝倪坤砸了過去。
倪坤閃身讓開,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悠然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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