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能看出來鄒俊豪已經再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
畢竟,女孩子嬌氣點很正常,可身為男生,疼的叫出來其實是件挺丟臉的事情。
但奈何實在是太疼了啊!
鄒俊豪彎著腰,抱著自己的右腳,抑制不住喉嚨里的低吼和想要在床上翻滾的欲望。
張天陽的酒已經醒了,這時候動作迅速的從床上爬下來。
“怎么回事?”
另外兩個哥們這時候也被吵醒了。
季高杰有起床氣,坐起來就想開罵。
但意識到室友出事后,也很麻溜的從床上滾了下來。
“腳,疼!”
鄒俊豪疼的話都很難說出來,只能言簡意賅。
張天陽跑去開了燈,幾個大老爺們被燈晃了眼,季高杰突然驚呼:
“臥槽,你這臉咋這么白?!”
鄒俊豪的五官都因為疼痛而擠在了一起,往常總是泛紅的臉頰現在只剩下了慘白。
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棉質的T恤胸前濕了一片。
張天陽湊到鄒俊豪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皮膚,感覺有些偏冷。
“痛苦面容,面色蒼白,冷汗,寒戰,皮膚發冷。”
張天陽迅速總結著鄒俊豪的體征,一邊問診,一邊指揮學神跑腿。
“除了腳,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老陳,把我桌子上的聽診器拿過來!”
陳佳杰沒有廢話,迅速執行。
不論是在醫院,還是在別的地方,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其實最缺的就是一個足夠鎮定自若,有能力擔當指揮的人。
現在張天陽主動站了出來,宿舍里剩下的兩個哥們瞬間有了主心骨。
季高杰甚至在旁邊著急,“我呢我呢,我干什么!”
“你馬上換衣服,把老鄒的診療卡身份證都找出來,必要的時候打120!”
鄒俊豪抱著腳,疼的想哭,思維都不連貫了,斷斷續續好不容易蹦出幾個字。
“沒,就,腳,疼,唔......”
陳佳杰已經把聽診器遞了過來。
張天陽迅速接過,然后強行把鄒俊豪放倒,開始聽診。
雖然他自己說除了腳痛之外沒有其他不舒服,可萬一呢?
萬一劇烈的疼痛引發了點別的什么呢?
“心率大概85次每分,偏快,心臟各瓣膜區聽診無雜音,雙肺呼吸音清,無干濕啰音。”
迅速判斷了心肺功能良好,張天陽再看向鄒俊豪的右腳。
依舊是右腳拇指的近端趾骨,肉眼看起來比上次還要腫了一圈,顏色也明顯紅了不少。
輕輕觸碰,可以感覺到皮膚溫度明顯升高。
再加上鄒俊豪這么明顯的疼痛反應......
“痛風沒跑了......”
張天陽嘆了口氣,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行了,沒啥事,痛風發作,大家繼續睡吧。”
痛風發作,除了紅腫熱痛的癥狀之外,其實沒啥特別需要注意的。
尿酸鹽沉積在腎臟以及各種器官倒是會引起一些并發癥,但那都是緩慢積累的結果,現在給藥,明天給藥,沒什么區別。
而且就算是疼痛,也沒什么好的處理辦法。
馬上吃降尿酸的藥難道就不疼了嗎?
該疼還是疼啊!
更何況,痛風急性期只能消炎止痛,不能馬上吃降尿酸的藥物。
尿酸急劇降低反而有可能加重痛風的癥狀。
現在頂多就給點秋水仙堿片控制一下。
但是現在去急診肯定要很久,說不定到時候就不疼了。
“不是,就沒事了?”
季高杰有點震驚,“老鄒這么痛,咱們就不管了?”
學神陳佳杰倒是比較鎮定,基礎知識儲備也跟的上,推了推眼鏡給季高杰解釋。
“痛風發作是一種自限性的疾病,就是疼了點,但是忍一忍的話,自己也會慢慢好。
剛剛老張不是給聽診了嗎,心臟和肺沒問題,也沒有其他主訴,只是痛風發作的話,確實沒什么好緊急處理的。”
“真的?真不管了?”
季高杰將信將疑,有些猶豫,“萬一出什么事呢?咱們還只是醫學生,貿然診斷,不太好吧......”
鄒俊豪斷斷續續聽著室友的討論,在床上淚流滿面。
疼,太疼了。
他咬著牙,擠出幾個字。
“送,醫院,請,你們,吃,飯。”
“還請吃飯呢!”
張天陽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了,“你怎么得的痛風心里沒點數嗎?還吃?”
“唉,算了算了,哥幾個換衣服,咱們去醫院。”
畢竟是自家兄弟,有要求,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
迅速換好衣服,張天陽往外走。
“你倆想辦法把老鄒從床上弄下來,我去問問宿管阿姨能不能找個輪椅來。”
季高杰楞了一下,“不打120嗎?”
“大半夜的,為了痛風打120呼叫救護車,純屬浪費醫療資源。萬一有急癥的病人呢?”
話音落下,張天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季高杰和陳佳杰對視一眼,又看了看繼續抱著右腳哼哼的鄒俊豪。
想了想鄒俊豪的主訴,兩人算是認可了張天陽的說法。
可是,大半夜的,真的能找到輪椅嗎?
......
輪椅是找不到的,就算是醫學院校也不可能在宿舍樓時刻備著輪椅。
但是十分鐘后季高杰和陳佳杰滿頭大汗的把鄒俊豪安全的從上鋪扛下來的時候,張天陽推著板車進來了。
“輪椅沒有,這個湊合吧。反正離得近。”
冷清的月光下,低矮的板車靜靜的反射著幽光。
除了平時用來運送大件貨物以及被學生雙十一的時候借來取快遞之外,板車終于有了更有意義的作用——送鄒俊豪去醫院。
這讓板車短暫的生命得到了高度的升華。
季高杰和陳佳杰把鄒俊豪固定在板車上,一邊推,臉上一邊露出了微妙的興奮。
“這事我可以吹一年!”
“那天晚上,我用板車把老鄒送到了醫院!”
走路十分鐘,推著板車花了十五分鐘。
推著鄒俊豪走進醫院急診科的時候,幾個人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看看時間,半夜三點半。
可為什么這里看起來就像下午三點半一樣?
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到處都是病人的痛呼、家屬的方言、醫生護士的吼聲,以及中間夾雜著的孩子的哭聲。
“我突然理解老張你為什么不愿意送老鄒來醫院了。”
季高杰左看看又看看,不由得感嘆。
“跟別人對比起來,老鄒好像確實沒有急診的必要......”
“來都來了。”
張天陽笑了笑,“你們倆誰拿了老鄒的診療卡和身份證?我去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