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羽表現的有點不正常。
她雙眼望向不遠處的醫生辦公室，眼神有些呆滯。
肉眼可見的汗水從她額頭上滲出來，臉色也變得煞白。
“你怎么回事？”
張天陽提高了聲音，腳下已經稍稍跨步，做好了隨時沖上去的準備。
不是他驚弓之鳥，而是以前的經驗告訴他，他臉黑
“怎么回事？”
孟師兄也注意到了孫羽的不對勁，果斷放棄了術前談話，想讓孫羽去旁邊的椅子上坐。
“我沒事”
孫羽艱難的擠出這句話，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卻又強忍著。
“我明天值班”
明天值班？
所以呢？
臉色這么白，又冒冷汗，自己還說沒事
來例假了？
張天陽迅速在腦海里思索著各種可能，旁邊那兩個心思活絡的實習生已經率先喊出了答案。
“你該不會，要跟著趙查值班吧？”
孫羽欲哭無淚，艱難的點頭。
她看過排班表，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她是周四跟班，主班醫生正好就是趙查！
這也太慘了吧！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不懂的，也有在努力學。
可是一想到明天萬一哪里做的不好，就要被對方指著鼻子罵“你是豬嗎！”，就覺得一陣絕望。
“值班也太慘了吧？半夜萬一來個急診手術”
“我聽說趙查經常在手術臺上把助手罵哭的，以前有師兄直接脫衣下臺的”
兩個實習生在旁邊又聊開了，不時用憐憫的眼神看看孫羽。
張天陽有些無奈。
破案了。
不是生病了，是被嚇的。
但他又不能說什么。
畢竟這事確實挺慘的。
那就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給孫羽上一柱香了。
孟師兄思考了一會，猶豫著開口。
“不對啊，我記得明天是洋哥夜班啊？”
“嗯？”
孫羽眼睛一亮，臉上的血色也恢復了大半。
“是換班了嗎？”
“好像是吧，我找找。”
孟師兄掏出手機，翻找片刻，拿給孫羽示意。
屏幕上，是他跟光頭帶教洋哥的聊天記錄。
我下周四的夜班提到明天上，跟人換了。
還真換了！
孫羽登時就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臉也不白了，冷汗也不冒了，一頓可以吃八個雞腿！
張天陽饒有興趣的湊上去也看了一眼，正替孫羽開心呢，突然間又是一愣。
等會！
下周四的夜班，跟這周四的夜班換了？
自己的夜班
好像排的就是下周四！
我去！
張天陽想起這茬的同時，孫羽也興沖沖的翻出了排班表，然后表情一滯，呆呆的看向張天陽。
“張同學”
她憋了半天，表情復雜。
有些悲傷，但又有些想笑。
最后，憋出了一句。
“張同學，對不起”
張天陽掌握著良好的表情管理，云淡風輕的擺擺手。
“問題不大。”
嗯，就是有點意外。
沒想到，剛剛在心里替那個倒霉哥們和孫羽上了柱香，現在就輪到了自己
那這柱香就點給我自己吧
我太難了！
小男孩的術前談話進行的一波三折，命途多舛。
但總歸在十分鐘后完成了。
辦公室里的趙查剛好也罵過癮了，邁著八字步，腳下生風的出了辦公室，往走廊盡頭去。
他離開十幾秒鐘之后，辦公室門口窩著的一群白大褂們才敢偷偷的去里面打探。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實習生孤零零的杵在大辦公桌旁，渾身都在顫抖著。
兩個實習生似乎認識他，趕緊湊上去，低聲好言安慰。
不一會兒，辦公室里傳來了壓抑著的嗚咽的哭聲。
辦公室外，孫羽面色復雜，看向張天陽的眼神里抱歉又多了一分。
“哥，哥！”
小男孩終于從剛剛的驚嚇中緩了過來，再次開口奶聲奶氣又口齒不清的叫著。
張天陽趕緊乖乖的把自己的臉湊了過去。
白嫩嫩軟乎乎的小手就高高抬起，也不去捏張天陽的臉，直接去摸他的頭。
一邊摸，一邊繼續努力而又口齒不清的往外吐字。
“不，不，不！”
雖然他不了半天也沒不出什么，但是張天陽卻神奇的聽懂了！
這是在讓他不要哭！
再看看小豆丁那灰溜溜的眼睛。
張天陽瞬間又看懂了！
小男孩這是覺得他好可憐，所以給他“摸摸”！
就像是他自己不舒服了孩子爸媽給他的摸摸，也像是給小動物的摸摸！
暴擊1
張天陽心如刀絞，卻只能無奈的接受小豆丁的好意。
對于這么丁點大的小孩子來說，能作出這樣的舉動，真的是很愛他了。
“不好意思啊醫生，我們家孩子可能有點不怕生”
抱著小豆丁的孩子媽一臉不好意思的給張天陽道歉，然后小心翼翼的開口。
“但是，那個，醫生你沒事吧？”
你看，孩子媽作為成年人，關心張天陽的時候就很有技巧了吧！
但張天陽只能露出虛假的微笑。
“我沒事”
雖然他覺得自己能力還行。
但是真要碰到趙查這種暴躁易怒雞蛋里挑骨頭，動不動就指著人家腦袋罵的上級醫生
還是很難受的
嗯，暴擊2
鑒于小男孩確實白白嫩嫩憨厚可愛，而且還愛他。
張天陽悄咪咪的趁著沒有活的空蕩，多逗了他幾下。
小孩子忘性大，剛剛的驚嚇似乎被他完全忘掉了，張天陽逗了一小會，小豆丁就開始“咯咯”的笑起來。
張天陽一邊逗，還不忘跟旁邊的家長解釋。
“明天做手術的時候你們最多只能跟到交換區，手術室里是無菌的，只能我帶著他進去。
現在搞好關系，明天應該不會哭得太厲害。”
說實話，要不是這么丁丁點兒大的小孩不適合吃巧克力，他甚至都想把自己包里原來給麻醉醫生準備的巧克力翻出來！
“好了好了別逗了，我要跟他們交代術前注意事項了！”
張天陽的逗小孩大業被插著腰的小護士無情的打斷。
“快出去吧！你在這分散注意力，小孩子做手術有好多需要注意的呢！”
泌尿外科的小護士們就是厲害，惹不起惹不起。
張天陽腳下抹油，先溜為敬。
“咯咯咯，咯咯咯”
身后，病房里小男孩還在咯咯直笑。
“多乖的孩子啊！”
張天陽心中安定。。
“這么乖的小孩，太難得了。
所以說，我的臉也沒有那么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