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鷹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視線盡頭。
“呼!”
這時,安奇生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體內劇烈沸騰的血液,才緩緩平靜下來。
硬生生吃了紅日法王如此多拳,以他的體魄,也有些損傷了。
說到底,這諸多橫練功法并行交織,雖然在他強大的心力掌控下不會出現反噬碰撞,卻也很難達到一個完美融合的地步。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要統合諸多橫練武功,自其中總結歸納,創造出獨屬于自己的橫練體系。
武功,從來是最適合的才是最好的,而不是名頭越大的越好。
這一點,安奇生從來都知曉。
“道長!”
相隔百丈之外的半空中,王降龍拱手笑道:“橫擊神脈,斬殺紅日,道長此番舉動,真讓王某大開眼界!”
“原來是王幫主。”
安奇生回了一禮:
“不敢當幫主稱贊。”
王降龍,丐幫幫主,統合大豐數以百萬計數乞丐的強人。
丐幫在大豐武林之中風評不佳,但事實上,一個生活在底層,人員數以百萬計的大幫派,想要沒有一絲陰暗那是不可能的。
但那只是丐幫風評不好,王降龍的風評,卻是沒有一絲污點。
便是云海天,提起丐幫不屑一顧,提起此人,也沒有可指摘的地方。
安奇生知曉的更多,在他所見原本‘紅日之災’中,紅日法王覆滅俠義門,比朝廷諸多高手更早向紅日法王出手的,就是這王降龍。
兩人都有心結識,自然相談甚歡。
轟隆隆
這時,天邊傳來悶雷之聲,厚重的烏云滾滾而來,很快遮擋了天日。
大作的狂風之中帶著濕潤。
“下雨了......”
王降龍伸手觸摸著潮濕的微風,不由笑了:
“這雨倒是來的及時!”
兩人先后落于一處荒山之巔。
不多時,群山上空電閃雷鳴,烏云翻滾,大雨瓢潑而下,籠罩了已經燃燒了七八日的山林大火。
瓢潑大雨,水汽繚繞的山巔,安奇生眺望云天,不由的感嘆。
綿延群山之間的大火,縱使神脈也不可滅。
但在這天地之威下,很快便被壓了下去。
隨著氣脈大成,真氣能與天地靈氣貫通,他越發的感覺到自身之渺小。
也無怪乎久浮界的諸多高手并不在意體魄的打磨了,再強大的體魄與天地一比,也渺小的不值一提了。
“此番過后,再不會有人敢打道長的主意了。”
王降龍立于大雨之中。
他不曾屏退大雨,甚至自發的隱去真氣,任由大雨沖涮:
“那云老兒原本托我為道長正名,不過我知那云老兒一向識人不明,便未曾理會,今日一見道長,才知那云老兒到底沒有徹底瞎了眼!”
安奇生卻也只是一笑,不以為意。
他從未覺得名聲好壞對于自己影響,我只是我,別人如何看,他管不了,能管也懶得管。
說到底,驅使武林中人絡繹不絕趕來的,又只是因為他是個人人喊打的大魔頭?
換做他是個掃地恐傷螻蟻命的高僧大德,便無人會接朝廷那封侯的懸賞了?
只怕來的人會更多。
“這雨來的大,只怕未能持久”
眺望大雨瓢潑的群山,王降龍微微皺眉之后,拱手道:
“王某自去滅火,若下次有緣再見,當與道長共飲三百杯!”
“固所愿而!”
安奇生回以一禮。
王降龍轉身騰空,裹挾漫天風雨,宛如龍王布雨一般,直撲在大雨之中都兀自燃燒的大火而去。
安奇生雨中駐足良久,隨即飄然離去。
紅日法王于梁州群山之中與人交鋒,引起大火之事伴隨著各地獸潮為世人所知。
無數人尚自猜測此事會不會引來諸位大高手出動之時,
血魔安奇生以氣脈之身橫擊神脈,并一舉將紅日法王斬殺于群山之中的事情便再度在武林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紅日法王成名數十年,在大豐七十三州,乃至于其余諸國武林之中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大魔頭。
他被人殺了,還是被一個氣脈高手所殺?
無數人震驚的同時,也難以置信,若非是此事據說是丐幫幫主王降龍親自所說,他們都以為是無稽之談。
但直到朝廷的懸賞都被撤銷之后,所有人才知曉這竟然是真的。
登時嘩然。
在換血大成已經能名揚府城,氣脈大成已經能夠威震一州,聞名天下的如今。
神脈高手幾乎是絕大多數人完全不能夠理解的高度。
但神脈高手從來都有一人成軍,力可敵國的傳說,卻少有人不知曉。
一時間,安奇生本就炙手可熱的名聲,更是名聲大噪,直追兵器譜上前十的大宗師。
諸多本來圍聚中州而來的武林人士,更是作鳥獸散。
神脈在當今之世就是無敵的代名詞,那血魔連安奇生連神脈都能擊殺,他們怎么是對手?
若只是如此,或許還真有利欲熏心之人會尋上門去,但隨著朝廷懸賞的撤銷,自然絕大多數人全都沒有了與他為敵的念頭。
一些打著為好友報仇的名頭而來的‘大俠’們,更是鬧了個灰頭土臉。
當然,這些事情,正自奔走梁州之中,驅逐獸潮回山的安奇生,是并不知曉的。
寒蛟怒吼,百里轟鳴。
漫山遍野的野獸聞聲而顫栗,紛紛哀嚎著逃竄。
野獸之間的本能,讓他們能夠無視人類,卻不能無視那飛翔于穹天之上,發出一聲聲兇戾咆哮的寒蛟。
蛟首之上,安奇生負手而立,衣袍獵獵。
不得不說,這寒蛟的生命力強橫非人,在接連被曹天罡,紅日法王重擊的幾乎腦漿都震出來,又從天上幾次砸在地上,居然也沒有死去。
正如那被曹天罡破腹而出的金鷹王,甚至能夠在被開膛之后一路飛回中州。
發現這寒蛟沒死,本著廢物利用的心理,他便于這寒蛟重創之時,以摩天轉輪法將其收服。
這寒蛟雖然生性兇殘,但靈性卻不低,若非是被接連爆頭,便是他也難以收服。
事實上也是如此,以紅日法王之武功,尚且打了足足二十年才將其勉強收服,摩天轉輪法若是如此神奇,轉輪王早已天下無敵了。
眼見萬獸奔逃,寒蛟又發出一聲咆哮,一個俯沖,氣息爆發,嚇得無數野獸瑟瑟發抖,撲倒在地屎尿齊流。
這才得意洋洋的飛上半空。
但這時,它突然發現異樣。
只見在它的兇威之下,居然還有野獸沒有跪倒表示臣服。
它正想發怒,突然聽的頭上傳來一聲冷哼。
頓時一個哆嗦,氣焰全消。
安奇生垂落眸光看去。
獸群之中兀自站立的,是一頭黑白兩色混雜的小毛驢。
這小毛驢普普通通,不是什么珍禽異獸,它能在寒蛟的威勢之下不為所動,自然是因為此時它的背上,正坐著一個人。
一個和尚。
一個穿著月白僧袍,唇紅齒白的俊美小和尚。
此時,那小和尚正捏著一枚散發著微弱紅光的舍利子,自言自語:
“怎么只有這么亮?”
氣流呼嘯,寒蛟垂下偌大的蛟首,安奇生踱步而下,踩踏空氣如踩地面。
“小和尚,又見面了。”
安奇生微微一笑,這小和尚,自然是慧果。
數月之前在蛇王山中為了一頭驢殺了滿山山賊,還與他交過手的龍象法寺小和尚慧果。
不比那時,這時他一眼便可察覺出這小和尚的境界。
他凝練了手足軀干等經絡,已可成小周天,但卻并未凝聚,顯然是要成就大周天氣脈。
“安施主。”
慧果回過神來,雖然此時安奇生白發轉青絲,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比他也大不了多少,他卻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他翻身下驢,那小花驢在他翻身而下的同時,也軟趴趴的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翻著白眼,卻是嚇的都暈了過去。
他捏著那一枚泛紅的舍利繞著安奇生走了幾圈,看著那上面微弱的紅光,疑惑不解的看向安奇生:
“安施主一年來突飛猛進,莫非不是因為奪靈魔功?”
慧果心頭很是詫異。
這一年來安奇生的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事實上,他也找了安奇生好幾個月了。
他原本以為安奇生是真個修行了奪靈魔功,才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晉升。
只是沒想到,這舍利之上的紅光還是這么微弱。
“小和尚,你太冒失了。”
安奇生看了眼似乎有點一根筋的小和尚,淡淡道:
“以你的武功,我一根指頭就能戳死你了,便是我修了奪靈魔功,你又能做些什么?”
“那看來,安施主是沒有修行這門魔功了。”
慧果微微松了口氣,雙手合十道:
“安施主便是真修了這門魔功,也是不會殺小僧的。”
“他心通?”
安奇生一挑眉,心念一動,再度問道:
“現在呢,又如何?”
龍象法寺七百年前也是堪比皇覺寺與極神宗的大門派,其傳下的諸多武功,自然也極為神異。
這門武功他入夢慧果之時曾見過,甚至還學過。
其名他心通,是心經凝成之后,能夠感悟他人善意惡意的武功。
“安施主?”
慧果眸子瞪大,頗為驚詫。
若非是眼睜睜看著,他簡直要以為面前空無一人。
他修行許久的他心通,居然感受不到他的一絲情緒了。
“施主好深的心性修為。”
一驚之后,慧果表示嘆服。
“到底不能一念不生。”
安奇生卻搖搖頭。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他意未能平才會被慧果察覺出善惡,若他一念不起,莫說是慧果的他心通,便是傳說之中仙佛的他心通,也無法感知半分。
“小和尚,你這舍利感知的不錯,奪靈魔功在我身上。”
感嘆了一句,安奇生輕聲回答。
說話間,他抬眉看去。
話,卻不是對慧果說的,而是極遠處,正自踱步而來的另一個和尚。
那是個同樣著月白僧袍的中年和尚。
其身形挺拔修長,面如冠玉,眸似晨星,眉毛細長,俊美不下于慧果,甚至猶有過之。
江湖中有一句流傳已久的話。
說的是,天下大俠無有幾人俊美,龍象法寺傳人,卻無一個丑陋。
七百年來,從來如此,一直如此。
“阿彌陀佛。”
中年和尚雙手合十,微微施禮:
“小僧福心,見過安老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