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其他幾人,眸光也皆是一凝。
龍王鎧落在王權道人的手中,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而相比其他人,在場幾人更知曉天人神兵的強橫。
能強行壓制近乎復蘇的龍王鎧,那王權道人的強橫自然不必多言。
“若是,他煉化了龍王鎧呢?”
背負長弓雄獅也似的黃衣少年蒼流面色有些凝重的問道。
換做以前,沒有人會認為非兵主可以煉化天人神兵,但是豐都王城一戰之后,已經有人猜測出了大豐王朝做的事情。
大豐既然敢行甚至可能成功,王權道人也未必不能在大豐的基礎上徹底煉化龍王鎧。
“他神脈已成,根基不可改易,即便煉化龍王鎧,也是不能成為兵主的。”
五靈城眸光幽幽,道:
“我等此去只為祝壽,又不是要尋釁,再者說,我們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幾人聞言卻面色皆是一變。
孫恩瞳孔一縮,看著五靈城,一字一頓道:“炎陽七殺尺,已經復蘇了?”
五靈城卻未回答,轉而笑了笑道:
“他已老去,我等年少,未來注定是我等縱橫天地,何必急于一時?”
說著,他看向孫恩,道:
“總之我等此次毫無惡意,孫兄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如此。”
“不錯!”
元行一一抖長槍,遙望極遠處的群山:
“前有龐萬陽威壓天地四十年,后有王權道人威臨天下,我等既錯過了龐萬陽,自然要見一見王權道人!”
“這,是新舊的交接,未來的天下第一,只在你我之中!”
少華岑綠裙飄飄,輕挽鬢角長發,輕輕一笑:
“身為晚輩,見證前輩輝煌,也是應有之意。”
金日揮灑之下,王權山分為熱鬧,山上山下皆有弟子忙碌,迎來送往,前前后后,皆是一片喜氣。
安奇生雖并無過壽之意,但姜婷婷,張昊昊,燕開宇,六明等人執意如此,他也就隨他們去了。
這日,天剛過午。
安奇生正自盤坐后山眺望云海。
云仍是那云,天兀自是那天,然而司空見慣的一切景物,在他眼中,卻每一日都不一樣,每一次觀看,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
心觀萬物,心煩意亂則見之則厭,心中歡喜,則見之則喜。
道在山水,道在心中,以心映山水,則山水入心。
即是武功修行,也是神意修行,更是心境修行。
“師父,您怎么還在這?”
人未至,聲音先到,姜婷婷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拉住了安奇生的胳膊。
自來久浮界已有八年,曾經流著鼻涕哭啼啼的小女孩,如今也長得亭亭玉立,雖不算容姿絕世,但常年練武,加之年方豆蔻,充滿著少女火力。
這幾年之中,除了架不住六明的幾次央求,將他收入了門下之外,他并未招收新的弟子。
而幾個弟子之中,對他最為依賴的,就是姜婷婷了。
“婷婷你這性子,太過毛躁,上次輪回,都沒能磨一磨你的性子。”
安奇生任由徒弟搖晃著手臂,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
“看來下次,還要好生磨一磨你的性子。”
隨著他的武功越發精進,根骨,氣運,心性,悟性,乃至于其他,決定一個人成就的所有因素,他都已經了然于心。
天人神兵為何每每擇主的原因,它們尋找的不是世間最為驚才絕艷之輩,而是與自身之道最為相合的人。
因為根骨可易,氣運可聚,心性可磨,武功可練。
唯獨無法改變的,就是不類己。
道有趨同,道不同,修行無異于南轅北轍。
久浮界修行,初時練筋骨皮肉臟髓,換血大成,直至此時,道皆相同,萬人修行也是一般模樣,而凝練真氣之時,便要選擇。
一門與自身不符的真氣功法,練出的真氣也必然與自身不相符,往往要十分力,才能達到人家一分力的效果。
大小周天氣脈網絡的選擇,武功靈性的不一,神兵的鑄就等等,全都會被影響。
是以,久浮界之中歷代以來的神脈高手的出現,除卻其自身天資悟性之外,也有運氣在其中。
用玄星的一句話來說,道路的選擇,比努力更為重要。
是以江湖上不乏有一個大門派接近沒落之時,突然出現一個‘奇才’一舉將宗門又帶向全盛的傳說。
那‘奇才’未必就是奇才,可能只是無比契合前人的武功而已。
但并不是每一個門派都有這種運氣,更多的是就此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安奇生,就在嘗試另一種辦法。
給予弟子更多的可能,因材施教,而不是將自己的武功照搬著傳給他們。
“還是讓師兄師弟們去吧。”
聽到輪回,姜婷婷身子一抖,連忙推辭:
“弟子上次輪回的經歷還未消化呢”
輪回固然難得,但在其中未免太受折磨了,她雖然知曉其中好處,卻也不想剛出來就又進去。
“你開宇師弟央求幾次了,就你憊懶。”
安奇生搖頭失笑。
當世之中,能夠以自己神意將他人拉入輪回的,除了他之外也只有轉輪王了。
但轉輪王受限于世界,眼界不足,只是鑄一佛國,能以諸多幻想磨滅他人記憶,卻也達不到自己這種程度。
除了姜婷婷之外,也沒人敢說嫌棄這話了。
不過,過猶不及,歷練也要適可而止,太過了,反而要傷及弟子的本我慧光,那卻是不好了。
“師父,其他門派之人已經來了,您不出去也不行啊。”
姜婷婷轉移話題:
“大龍門的燕師叔只怕也快到了”
“你啊。”
安奇生沒有點破弟子那點小心思,向著前山走去。
他自然不必前去接代誰人,但作為東道主,卻也總歸是要露面的。
畢竟,有些人,似乎很想見他。
王權山上人很多。
王權道雖然開派不過數年,然而安奇生天下第一的名頭實在太大,不提大龍門,皇覺寺,拜月山莊,真罡道等頂尖宗門,便是楓州乃至于附近大州的諸多中小門派,也紛紛前來。
楓州乃至附近幾大州,王權道都是真正的無冕之王,自然不缺想要交好的勢力。
只是平日里王權道油鹽不進,想要結交都沒有機會,好不容易碰到王權道人的百歲壽誕,哪還有不前來的道理。
不說與王權道交好,便是露個臉,那也是大大值得的事情。
是以,待得五靈城,孫恩等人遠遠來到王權山下的官道之上時,也稍稍有些吃驚。
長長的官道之上,諸多車輦幾乎排出了十多里,來往行人更是不知有多少。
一眼看去烏壓壓的一片,好似一片人海將王權山包圍了起來一般。
不過,大部分都有自知之明,皆是留于問心堂前,極少有上山的,能上山的,只有諸多門派的高手,亦或者散人獨行高手。
“真是氣運鼎盛啊!”
蒼流微微仰頭,發黃的卷發遮蓋不住眸子里的神光:“天下第一,萬人景從,唯有如此,才不負自人間走上這么一遭吧!”
“王朝霸業,富貴榮華,天下第一,到最后也不過虛名而已,歷代兵主在世之時,也都橫壓一方,聲名只會更大,然而,到的如今,又剩下什么?”
元行一神色淡漠,平靜點評:
“人死萬事空,不成天人,什么天下第一,兵主,都是一場空。”
“天人自古稀少,成或不成誰又說得準?歷代兵主開天門者不少,可也沒有成就天人”
少華岑輕輕一笑:
“元兄心懷遠大,小妹卻不想那許多,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活的精彩,才是正理。”
“這王權山高不過百丈,無湖水相依,靈氣匯聚,草木都算不得多,卻因一人的存在,一躍蓋壓天下名山,江湖上已經有王權第一山的說法了”
五靈城輕搖折扇,溫潤眸光之中突然泛起一絲驚異:
“諸位道友,可曾察覺什么?”
少華岑,元行一,蒼流聞言皆是一愣,隨即似是感受到了什么。
還未說話,孫恩微微有些驚疑的聲音響起:
“王權山,在動”
王權山,在動!
少華岑三人心頭也皆是一震,隨即皆是生出感應。
一座本應該是死物的山川,在幾人的感應之中,卻好似有生命一般,微微顫動著。
這顫動細不可聞,但在幾人的感應之中卻無比真實。
而且,這山,似乎在生長。
雖然緩慢,但卻真實不虛。
“地脈氣運之匯聚”
元行一眸光微閉,聚精會神的感知著:
“華衍山脈的地運似乎在向著此處匯聚,不,不僅僅是華衍山脈,楓州,楓州的地運,似乎也在向著王權山匯聚
地運流轉,山川位移而來,正因如此,王權山才會給我等以生命之感,因為,它真的在長!”
幾人皆是有些驚詫。
風水之術他們也都聽聞過,但真正見到還是頭一次,一座會生長的山,如何不讓人驚異。
五靈城也自微微感受著,突然,他打開折扇,遮住臉龐,似是看到了什么無法理解的事情: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