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地。
這是安奇生為王權道開辟的一道立身之基。
待到新米流傳開來成為世界的主流,掌握了新種子的王權道,自然也就擁有了話語權。
他用了三年就成為天下第一,這新粟米的種子卻足足五年才初步成型,其效用自然不止是為了讓習武之人準備,對于普通人來說,效用更大。
新粟米的產量比之原本的粟米產量更大,因為它消耗的地力更小,所需的,是天地靈氣。
而且,新粟米更易飽腹。
但想要將其推廣開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的,注定是要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初期,自然就需要諸多大宗門,以及朝廷出力了。
知道了新種子的潛力,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太多了,以一個相對低廉的價格,他將這一批種子分賣給了劉延長,燕狂徒,王降龍等人。
幾人對于這種子頗為在意,得到之后也無心多留,便一一告辭。
而本以為安奇生還會有什么話跟他們說的五靈城幾人微微有些愕然,卻也樂得如此,自然不會有絲毫留戀。
相比于江湖之中可能對他們虎視眈眈的武林高手,安奇生對于他們的威脅更大了十倍百倍。
縱使他態度平緩,絲毫沒有惡意。
但其實力太高強橫,還是讓他們如坐針氈。
“道長爺爺。”
孫恩微微躬身,告辭:“弟子這便去了。”
“路上小心。”
安奇生沒有挽留,看著不過十三歲便已老成的孫恩,微微嘆了口氣。
玄星之上,十三歲還只是個孩子,還在享受著父母的疼愛吧。
“弟子,這便告辭了。”
孫恩聽的嘆氣聲,心頭也有些酸楚。
卻還是一咬牙,轉身,要走。
“等一等。”
安奇生叫住了孫恩,后者微微一愣,他才緩緩開口:“天人神兵固然是世間絕頂機緣,然而,卻也是禁錮,歷代兵主或有以此開天門者,卻沒有能超越前人,也是因此.”
天人神兵是機緣嗎?
的確是。
天人神兵包涵了古今武功的傳承與演變,每一個境界都梳理的幾位完善,只需照本宣科,相性相合便可晉升神脈。
久浮界古今以來,再無能與其比肩的機緣了。
然而,也正因如此,歷代兵主都無法超越前人,沒有哪怕一個成為真正的天人。
“我.”
孫恩微微一怔,直到此時,他也沒有想要穿越前人的野望。
安奇生話里的意思,他懂,卻無法感同身受。
“咱們緣分不淺,無論未來如何,至少此時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安奇生隨手一揚,一張四四方方的紙張飄忽間落入他的手中:
“這是爺爺給你的建議.”
孫恩接過紙張,低頭看去,不由喃喃念了出來:
“得刀而忘刀.”
紙張上只有五個字,但這五個字之中,卻蘊含著強烈到極致的神意。
孫恩一時失神。
待到他再度抬起頭,已經不見安奇生的身影。
他珍而重之的收起了這張紙,躬了幾躬,才懷著復雜的心情下山而去。
“王權道人.”
遙望百里之外,隱隱可見的群山,五靈城神色波動,心中難平。
王權山上的見聞,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沐清豐與王權道人的那一戰,更是抹平了他身為兵主的驕傲。
沐清豐那最后一劍,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之外,而如此強橫的一劍,竟也沒有傷到那老道分毫,這樣的實力,縱使歷代兵主,只怕也不過如此了。
換而言之,此時的王權道人,就已經具備了開天門的實力!
意難平的,不止是他,元行一,蒼流等人,也是心緒波動。
眺望極遠處的王權山,久久不語。
“好一個天下第一,好一個王權道人!”
許久之后,蒼流才長嘆一口氣。
雖是嘆氣,他臉上的神情卻越發激昂:“諸位道友何須氣餒?天下間有如此人物,是我輩之大幸才是!有生之年若能斗敗如此人物,那才是不枉一生!”
“蒼兄所言甚是,如此人物歷代罕見,我等能碰到,是大幸運才是。”
少華岑綠裙飄起,手掌中,短刃轉動:
“只是如今,我們的麻煩來了.”
幾人漠然看去,只見四周隱隱升起道道氣機,極遠處,已經有人影閃動,其中不乏氣息強橫,身手矯健之輩。
“些許宵小,也敢打我等的主意?”
元行一發出一聲冷哼,翻身躍上白馬,紅纓槍一掃,絕塵而去:
“諸位道友就此告別!希望下次再見,我等已有挑戰王權道人的實力!”
“諸位,再會!”
“后會有期!”
其余幾人也各自躬身,隨意尋了一處方向,踏步離去。
不久之后,廣闊平原之上喊殺聲響起,伴隨著的,是陣陣沖天血腥氣。
微風吹動白袍,安奇生立身王權山巔,遙望遠處,似是看到了什么。
云東流盤坐于一塊大石之上,說道:
“道長,我還以為你會留下他們.”
數年過去,云東流的武功進展頗快,在安奇生的指點之下,已經凝練了氣脈大周天。
只是他不愿回俠義門,也不再行走江湖,整日里在群山之中游蕩,與鳥獸為伍,不與人見。
“天人神兵固然珍貴,對我卻已經無用了.”
安奇生眸光幽幽。
隨著他修成五氣朝元,靈肉合一之下,他的體魄,神意都再度攀升,已經徹底壓下了龍王鎧之中歷代兵主神意。
天人神兵對他而言,已經失去了磨礪的效用。
龍王鎧都被他隨手丟給了厲靈,其他天人神兵不會超過龍王鎧,對他自然也沒有用處。
至于其中的天人道統,隨著五靈城,沐輕流幾人上山,也已經被他一一映照在視角之中,除卻那瀚海大龍旗之外,其余天人傳承,已經盡數為他所得。
留不留下五靈城等人,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無用?”
云東流不由的挺直身子,看著越發深不可測的安奇生,面色動容:“道長,您已經要成為天人了?還是說,能夠感知到天門氣機?”
“不好說,不好說。”
安奇生微微搖頭。
此時的他遙遙望去,已經可以隨時隨刻的感受到那天門的氣機,只要他想,似乎隨時都可以打開天門。
不過天人與天門不能混為一談。
天人能打開天門,能打開天門的,卻未必是天人。
他的道路已經偏離了久浮界的武道,天人神兵之中的天人大道對他而言也只有借鑒,不能夠給他以啟發。
龐萬陽已經是神脈之極限,此時自己比起之前的龐萬陽已經強出許多。
沐清豐那一劍,已經是不完善的天人之劍,卻也傷不到他。
龍王鎧之中的天人神意,也無法壓過他。
按理說,他已經是天人了。
只是,他卻并未感受到,天人的門檻。
不過他也無所謂,因為他不同于久浮界古今任何武者。
他所求,不是天門,也不是天人。
“道長真是神人.”
云東流由衷感嘆一聲:
“此界之道,您已走到盡頭了吧”
他不知道歷代天人的境界是怎么個模樣,但此時的安奇生,在他眼中,已經是天人了。
“神人也罷,天人也好,終歸是人。是人也就夠了,加什么天或神?”
安奇生踱前兩步,盤坐在寒鐵道臺之上,靜靜的看著云海翻滾:
“人生天地之間,與灰塵無異,縱使天人,相比天地也不過是大一號的灰塵罷了,哪來的盡頭?”
五氣朝元,靈肉合一,他的體魄,神意都已達到了此界的巔峰。
然而,巔峰,不代表盡頭。
隨著兵主的出世,江湖之中風起云涌。
人之貪欲無窮無盡,即便是安奇生得到龍王鎧之后尚且有人打主意,遑論尚未成長起來的兵主?
是以,幾大兵主全都遭到了最為恐怖的追殺。
伴隨著腥風血雨,幾尊兵主成長起來,直至某一天,隨著五靈城鑄成神脈,所有針對兵主的追殺,才告一段落。
而之后取而代之的,則是幾大兵主對于曾經追殺者的血腥清洗!
這個過程之中,兵主不復之前的羸弱,或是雄霸諸州,或是橫行天下,或是重建山門,漸漸的取代了老一輩高手,成為了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江湖恩怨江湖了,追殺他人反被人殺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安奇生并不在意這些廝殺,也絲毫沒有理會因為這些事而求上門的武林中人。
相比于這個,他更在意那被命名為‘靈米’的新型粟米在天下間流傳。
在幾大勢力與朝廷的運作之下,‘靈米’的規模越來越大,從最初只有寥寥一些勢力可以得到,到得后來,漸漸為天下人追逐。
王權道一躍成為了最大的‘糧商’,攥取了海量財富。
而隨著‘靈米’一同流傳開來的,是一批批王權道弟子講道范圍的擴大。
自楓州,擴散到青梁二洲,再到中州,幽州,等等大州.
王權道對于世界的改變,也越來越顯而易見,自然,也遭遇到了無數人抵制,他們或許不敢正面對抗朝廷以及王權道,暗地里的小動作,卻越來越多。
直到,有王權道弟子被暗殺之后,王權道終于不復之前的不溫不火,向著天下展開了獠牙。
諸多王權道門人下山,對于敢于下黑手的勢力,展開了一場場報復,殺戮,清洗,審判。
曾經,只有王權道人的名字為世人所知的王權道諸多弟子的名聲,也終于流傳開來。
隨著一場場對抗,諸多事跡流傳,姜婷婷,張昊昊,燕開宇,六明,鐵山,云東流,范子民,白仙兒七人,也被譽為王權七子。
成為了王權道的中流砥柱。
成為了天下間名頭僅次于八大兵主的新一代高手。
而這一天,雄踞天下第一之位近乎一甲子,山巔靜坐五十年的安奇生,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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