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
幽冥城外,剛剛獲得喘息之機的燕霞客等人看得那好似拔地超天的猙獰怪物,心頭全都是一震。
那怪物生有龍首龍角,周身盡是滑膩的蛇鱗,卻又有著千百節肢,不倫不類,似龍似蛇似蟲。
分明就是傳說之中那一頭號稱皇天十戾之中最為兇戾,暴虐的‘虺’!
“這兩位爺,是想要干什么?”
明心道人看向城頭之上若隱若現的黑白身影,心中疑惑。
唯有衛少游絲毫沒有理會傳來的陣陣怒吼,所有的精神全都凝聚在穹天雷海之中的碰撞之上,嘴里喃喃有詞:
“泥丸九真,百節有神,五臟成五帝,三花化三清太極神庭,太極神庭。”
此時此刻,他眼中,腦海之中再沒有其他東西,只是死死的盯著那雷海。
用盡一切精力,想要將所見的一切全都烙印在自己的靈魂深處。
這可是后世名傳數萬年,一切神通的源頭,神通之母,神通之王,哪怕此時的自己無所得,只要記下,未必不能參悟出屬于自己的神通。
嘩啦啦
幽冥之海揚起滔天波瀾,‘虺’怒而咆哮,似要將整座幽冥之海都掀起。
重重陰霧混雜那漆黑如墨的幽冥之水,如同千百條鎖鏈捆在那巨‘虺’的無數節肢之上。
那一條條鎖鏈之上陰霧翻滾,隱隱可見道道猙獰扭曲的人臉在不斷的閃爍,伴隨那幽冥之海揚起波瀾的,是強烈到了極限的陰煞怨憎!
而在哭喪棒蕩起的重重慘白光輝之中,那一條條鎖鏈,瞬間好似燃燒起來,如同千百條毒蛇,深深的鉆進了那巨龍的身軀之中。
皮開肉綻,血液蒸發!
‘虺’怒嘯仰天,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之聲:
“欺吾太甚,欺吾太甚!鎮壓吾數千年,還想拿吾當祭品!謝七,你該死啊!!!”
長空巨浪拍擊,數之不盡的雷霆精氣與那漆黑如墨的陰煞怨憎之前碰撞,彼此消磨腐蝕,迸發出一道道慘烈無比的哀嚎之聲。
嘩啦啦
無數鎖鏈一下繃緊,巨‘虺’怒極,掙扎怒吼著想要掙脫幽冥之海的束縛。
但那幽冥之海那是古往今來一切陰煞怨憎之氣之匯聚,沉重的不可思議,任由那‘虺’瘋狂掙扎,又豈能在短時間掙脫?
“那又如何?”
謝七立于城頭,與黑無常同時看向幽冥之海上怒吼咆哮的‘虺’,眸光淡漠而冷酷:
“在爾等被鎮壓的那一天,結局就已然注定了!”
皇天十戾秉承陰煞怨憎而生,乃是不死不滅的邪極之物,讓無數年來的修行者顫栗震怖,然而對于他們來說,卻不過是十頭空有神通力量,卻不懂得運用的廢物罷了。
除卻不死之外,根本沒有讓他們瞧得上眼的。
更不必說這老妖鬼已然被封鎮在幽冥數千年,一切底細都被他摸透了。
“一頭蠢蟲,何必說太多?”
黑無常神色冷漠。
話音垂流之間,謝七那一桿哭喪棒當空大放光芒,于無盡鬼神哭嚎聲中,悍然引動了幽冥之中的布置。
嗤嗤嗤
一瞬間,整座幽冥之海就已然燃燒起來,如墨般漆黑的陰煞之氣被光芒一照就已點燃,迸發出道道慘白火焰。
那道道火焰沖天而起,沿著那一條條鎖鏈蔓延而去,瞬息間已經將怒吼連連的‘虺’籠罩在內。
繼而,在一聲驚天動地般的巨響中,那熊熊火焰所化之囚籠將整座幽冥之海連根拔起,拉扯著怒吼狂嘯的‘虺’投向城門樓之上。
安奇生立下的‘有求必應’祭壇。
“吾等不死不滅,謝七,待吾歸來,必將爾等碎尸萬段啊!”
慘白火球大如星月,‘虺’處其中,似是知曉了什么,發出怨毒的殺意:
“這一天,不會太久!”
“皇天十戾不死不滅,可你卻不是不死不滅”
謝七神情淡然:
“我或許會死,但你立刻要死。”
曾幾何時,皇天十戾如同十座大山般壓在天下修行者的心頭,無論神通還是元神,聞名而色變,也包括了曾經的他。
但上古之末,他們親手掀翻了這十座大山之后,對于這十頭大妖鬼,他心中已然全不在意了。
縱然生來就有不死不滅之身,擁有毀天滅地之力,不過是不通大道,為天所操縱的蠢蟲而已。
他們,早已不將這十頭大妖鬼當成真正的敵人了。
“倒是可惜了你我這數千年的布置”
看著如流星般劃破長空而來的慘白火球,黑無常心中升起一絲可惜。
這原本,是他們為了‘幽冥府君祭’而準備的祭品。
可惜世事不能盡如人意。
“老八,開始吧。”
一旦下定決心,謝七再沒有絲毫的遲疑。
在火球破空而空的同時,已然低喝一聲,與黑無常一同掐動手訣,神情肅然而凝重的開始誦念出諸多晦澀難懂的口訣。
引動了天地之間,其他九處封印之地。
鄂州之外,橫跨諸多大州的綿延山川之下的封印空間陡然震動,其上無數山川搖晃,處處山岳坍塌。
數之不盡的泥土沙石騰空而起數十上百丈,狂猛的向著四周拍打而去,聲勢浩大,如同天災。
若非諸多山神土地似早已知曉此處厲害,附近州府的生靈都已經撤走,這一下山崩地裂,就不知要有多少人被淹沒。
“不!”
一片腥臭的封印空間之中,盡是污血橫流的廢墟之中,被斬斷了四肢的‘蜍’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
“謝七,你休想!”
‘蜍’心中驚怒,更有憋屈。
這數十年里,它假死沉寂,死活不出世。
那太極道人一次次獻祭自身血肉,它都忍下了,但此時,卻終于忍不住了。
似是感知到了將要發生什么,瘋狂掙扎起來。
奈何它受傷次數太多,直到此時四肢都尚未完全長回來,本源大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封印空間急劇收縮。
之后一下破開地脈山川,沒入虛空,直奔幽冥而去。
梁州北去三千里,一片好似汪洋也似的漆黑沼澤地之中,一頭龐然大物掙扎怒吼,引的無數道泥龍沖天而起。
生活在沼澤之中的兇獸紛紛哀嚎著,被陡然浮現的兇戾之氣震殺。
“謝七!!”
蘊含著無盡殺意暴戾的巨吼聲中,那汪洋也似的泥潭沼澤在陣陣晃動之中。
裹挾著其內掙扎怒吼的大妖鬼,整個拔地而起,沒入虛空之中。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深坑。
青州上空,驟響一道穿空破云的尖銳嘶鳴。
重重氣浪呼嘯長空之上,掀起的颶風彌漫整座青州,更向著四周州府蔓延而去。
“這是什么?”
“皇天十戾!傳說之中的那頭怪鳥,鵼!”
“夭壽了!這頭妖鬼要脫困了不成?”
諸多州府之中,但凡聽到這一聲尖銳嘶鳴的百姓,全都駭然抬頭。
只見那雷海翻滾的穹天之下,不知何時已然出現了一頭展翅不知幾千里的巨大怪鳥,那怪鳥猙獰可怖,生有人首。
發出鳥鳴,展翅就是橫掃天地的颶風狂潮。
但此時,這頭巨鳥被無數道不知自何處生出的慘白鎖鏈束縛在長空之中,并在下一瞬,將其硬生生的拉入了虛空之中。
不止是鄂州,梁州,青州西陸瀚海之下,南陸冰川之中,無邊北海之中,以及那無垠星空之中。
皆在同時發生了劇變。
恐怖的天變之中,一頭頭傳說之中的大妖鬼重現人間,震驚了天下修行者,但又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
被各種手段束縛著,沒入了虛空之中,不見了蹤跡。
一座座城池之中,皆有修道者破空而起,或是遠遠注視,或是直追而去,也有通過種種手段追蹤,窺視的。
但無論是誰,修為如何,此時全都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那可是傳說之中不死不滅的皇天十戾,存活超過九萬年的大妖鬼啊!
數千年來,不知多少人在追尋它們不死不滅的秘密,但沒有誰真正見過它們,此時得見,一眾人如何能不震撼。
“鵼,羹,羆,蒼狼,蟒,猿,狐,蜍,彘天啊,為什么這九頭大妖鬼灰全都現世?!”
有人心有震撼,神色激動,猜測著,驚恐著。
“是誰?誰有這般能耐,將這九頭大妖鬼全都擒拿了去?實力!是封印,它們并未擺脫幽冥府君的封印!”
也有修道歲月更久之人,猜測出了這一幕之后的隱秘:
“莫非動手之人,是傳說之中的幽冥八君?”
“此事,會不會與天師硬抗天罰有關?”
“不知道,不知道!”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要追上去看看!”
大青諸多城池之中,無數修道者都為之嘩然,但凡有能力追蹤的高手,此刻全都破空而出,冒著穹天不斷響起的雷音。
追蹤而去。
“鵼,羹,羆,蒼狼,蟒,猿,狐,蜍,彘,算上那頭虺,傳說之中的這十頭大妖鬼,全都被謝七攝拿過來了!”
“難道,這就是幽冥府君祭?一舉獻祭十頭皇天十戾,這是何等大神通!”
“以皇天十戾作為祭品,這樣的獻祭”
如同滅世災劫降臨一般的幽冥之中,幽冥之外,諸多元神真人也都被震驚的無以復加。
他們修為皆是天下頂尖,更是知曉皇天十戾的恐怖。
這十頭大妖鬼,任何一頭都有著毀天滅地之能,傳說之中沒有任何元神能夠與其對抗,而此時,謝七竟然將十頭皇天十戾全都攝拿而來。
而更為可怖的是,這十頭傳說之中的大妖鬼,竟然是被人當做祭品。
讓諸多元神真人一想就頭皮發麻。
古往今來,天下間不知多少人信奉膜拜皇天十戾,以血祭祀,以人祭祀者屢見不鮮,但拿皇天十戾作為祭品,獻祭的。
他們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想都沒有想過。
“阿彌陀佛”
扁舟一葉之上,老僧捏著斗笠,一聲聲誦念佛號,心頭也不由的震動。
但同時,對于皇天十戾的由衷忌憚,竟然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一頭頭大妖鬼橫掠而來,都如流星墜地般,掀起恐怖的狂潮。
“一頭,兩頭,三頭十頭,齊了!”
幽冥城頭,‘有求必應祭壇’旁邊,看著張牙舞爪,掀起無數猩紅觸手去捕捉那一頭頭因被封印束縛而不甘怨毒的大妖鬼。
黃狗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待得最后一頭大妖鬼被祭壇捕捉之后,興奮的大叫一聲:
“獻祭!”
似如血海降臨,剎那間,整座幽冥已然盡赤,似有無數鬼神呢喃在同一時間響起。
低語,呢喃著,詢問著:
“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