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那抱歉了。”Boss難得地如此說道。
但語氣里完全聽不出任何歉意,甚至連情緒起伏都沒有。
“氣味分子與嗅覺受體結合后,作為化學信號經過屬于CTP、結合蛋白的嗅覺受體,轉變為電信號后,沿著嗅覺神經傳至大腦皮層的精細區域,從而被人們感知。
普通人類的嗅覺遠不如其它生物。
駱駝能聞到80公里外雨水的氣味;皇蛾能嗅到1090公里外的同類氣味;牛能嗅出濃度低達10萬分之一的氨液…
但它們的嗅覺能力都很單一,僅對特定氣味靈敏。
有科學研究表明,非洲象和家鼠的嗅覺感受器基因是全球生物中最多的。
不過,能為人類所用的,還是犬類。聯邦警署訓練出的尋血獵犬,能追蹤超過25天的氣味。
看來,你的感知能力,比我預想的還要豐富,且強很多。”
明一又撇了撇嘴,“你的意思,我比那些駱駝、牛、大象和家鼠要實用一些是吧。”
“當然。”聲音肯定道。
明一翻了個白眼,聲音又說道:“可是,你能做到的,尋血獵犬也能做到。
36小時前,NYPD出動警犬全城搜尋,最終警方得出的結論與你現在標出的位置,有幾處重疊。你忙活了一晚,做的恐怕是無用功。”
“你們的排除法有個誤區。”明一搖了搖頭,將地圖再次放大。
“先把案件的所有細節梳理一下。
屠夫的首要目的是竊取器官。經他手的尸體,比超級市場里賣的生肉還干凈。手法純熟,庖丁解牛也不過如此。
但根據這5年來所有相關案件的報告,可以看出來,我們的屠夫先生,并非生來就刀法一流。
最初幾個受害者的尸體,切口粗糙、血赤糊拉。
所以,5年前,應該就是屠夫剛出道的時候。
當年10月,美州三藩市,幾戶居民因惡臭報警。警探上門時,屠夫已人去樓空。
從當時的現場照片可以看出來,他不僅對解剖不在行,對自己的‘工作間’也很不愛惜。
遍地干涸的血污,甚至還有取失敗了的器官,很隨便地埋在院子里,任其腐爛。
所以,基于這一點,警方對他是個醫生的推測,是不正確的。”
沉默了會兒,聲音回道:“繼續。”
“屠夫雖然不是醫生,但器官離體后,必然需要保存的器皿設備。
我這方面的知識儲備不夠,就在網絡上查了一下。
無論是聯邦公立醫院還是私人醫院,目前全世界通用的器官保存器皿,是一種名為OCS的循環生態模擬溫箱。
這種設備可以長時間為器官提供血、氧,并有一個相對鮮明的特點。
運作的時候,會產生每24秒一次、有規律的輕微提示聲。聲音特點與生命體征監控儀略有些相似。”
說到這兒,明一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拿著那只一次性紙杯,去廚房接了杯水。
一氣灌下后,繼續道:“Boss,你沒將所有信息都分享給我。所以,我只能腦洞大開地瞎猜了。
美州各城有關于屠夫的案件檔案中,有多幅側寫畫像,但都長的非常不一樣,毫可參考價值。
另外還有不少案發或拋尸地點周邊監控拍到的影像,但警方最后的調查顯示,那些影像里疑似為屠夫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
并且,證實已經死亡的那些人,多半都在被屠夫切成碎塊扔在垃圾箱的尸塊之中。
顯然,所謂的失蹤,恐怕也只是還沒找到尸塊,或者在找到之前被焚燒填埋了。
那么,一個已經被大卸八塊的人,是怎么出現在監控畫面里的呢?
所以,我大膽地作了個假設。
我們的屠夫先生,有沒有可能是一位擁有變幻外形能力的擬態進化者?
如果真是如此,他大可竊取別人的身份。
比如,假扮成曼哈頓任何一座醫院里最不引人注目的某位醫生。
甚至,屠夫就是在那所醫院里,竊取受害者的器官、肢解、冷凍,在醫院‘同事’尚未起疑之前,尋機拋掉尸塊。
話說,紐約的媒體也真是很敢寫啊。將拋尸描繪得如天女散花一般,這文筆不是一般好。”
聲音提示道:“不產生實質效用的話,可以不用說。”
明一聳聳肩,“紐約近期發生的器官被竊兇殺案,至目前為止共有6起。如果屠夫帶著那么多OCS溫箱來紐約,就太招眼了。
所以,不管是完美潛伏還是為了更方便地入手設備,醫院都是個不二之選。
警方肯定也查過這條線。為何毫無進展,我現在還沒法判斷。
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沒準,屠夫先生有自己的‘進貨’渠道也說不定。
血液氣味分子,很多地方都有,每隔24秒產生的提示聲,也不僅是OCS溫箱這一種設備。
但若是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地方呢?”
Boss說明一當了一晚上的搜尋犬,這話錯也沒錯。
不過,他運用的不僅是嗅覺,還有聽覺。
于繁華鬧市,準確找出萬千聲音中本就輕微的供氧設備提示聲,簡直是地獄級的難度。而他,居然做到了。
“明一,你的感知能力,不僅僅是強而已。除了極限距離,你在精細度上也做到了極致。如果我分析的沒錯,你已經可以控制大腦屏蔽無關的聲音與氣味了,是嗎?”
“不然的話,我早就因失眠而死了好嗎?”明一想了想,補充道:“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我能屏蔽大部分的聲音,但低于20分貝的現在還沒辦法。應該是振幅的原因。”
“你一直在訓練自己,控制能力、控制大腦感知反應區域。如果是別的超體能力,訓練能達到的量變上限可測。但像你這種精神、感知類的,卻不在這個范疇內。你是怎么做到的?”
Boss的聲音難得地有了一絲變化。
“想知道嗎?”明一伸了個懶腰,“不告訴你。”
“那這11個地方的排查工作,就交給你咯。我要去睡了,累死。明天10點前別吵我。最好一醒來,就有香噴噴的煎餃吃。”
“要不要再來一杯豆漿?”聲音問道。
“最好不過。對了,不要加糖,也不要咸的,要淡的。”
“沒有。”
“嗤,報復心就這么強嗎?一把年紀了,還這么幼稚…”
……………
次日。
11月1日,雨。
上午9:06。
來自Boss的第二次報復。
明一生無可戀地在鮑勃.迪倫的歌聲中醒來。他很后悔。
以為離開了無名島,就不會被每天清晨的潮汐聲吵醒,便沒刻意屏蔽聲音。
當然了,在還不清楚Boss究竟是何方神圣,雖非敵,但是不是友還有待商榷的情況下,明一也不至于傻到安安心心地將自己‘關機’,睡成一頭死豬。
控制大腦感知區域。Boss想要探究的這一事情,明一在12歲的時候就已經練習得小有所成了。
別說是屏蔽聲音,跟老爸鬧脾氣的時候,他曾將自己五感全封,躺在床上扮僵尸。
這么幼稚的事情,他也就干過一次而已。
不情不愿地揉了揉一頭雜草般的濃密短發,打著呵欠起身,來到客廳。
門鈴聲響起。穿著紅白條制服的披薩店小姐姐,送來了外賣。
“沒有煎餃,餅子也湊合吧。”明一嘟囔了一句后,大聲道:“多謝啦。”
坐在沙發上,邊吃著,邊看變形茶幾上,Boss經過一夜排查后的成果。
從11個可疑地點,縮小到了5個。
拖拖拉拉吃完披薩后,又墨跡地洗漱了一番。
就在明一準備穿上昨天換下來的那套衣褲時,耳中突然響起Boss有史以來最尖銳的叫聲。
“請你在有條件保持清潔的情況下,盡量做一個干凈的人類。”
……明一無語得一頭黑線。
聲音催促道:“請抓緊時間。下東城區的監控覆蓋不足,且有很多被黑幫和不良青年毀壞。如果不想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最好是白天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