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河正想著,卻聽那位‘蘇老哥’攔住欲要尋寶的中年漢子。
他警告說:“丁賢弟,不可莽撞探險!海怪驟降于墳冢,它身軀那么重,波動力能夠輻射萬里遠,如果這個范圍內存在潛伏的尋寶者,一定會聞風趕過來,他們最喜搜索新尸,咱們須得最好戒備!”
中年漢子一聽,動了歪心思:“不如咱們做幾個陷阱,等著潛伏修士闖過來,修士身上的寶貝想必比海怪吞吃的要多,這幾年咱們遇困時,在這頭海怪腹中穿行,不是找著一批修士骸骨嗎,完全可以當誘餌。”
蘇老哥卻不贊同:“敢在這里尋寶的人,手段都極厲害,如果是紫府修士,咱們可以應付,但若遭遇朝元老怪,逃都逃不了。”
中年漢子知他有理,但時下處于險惡之境,身上靈物已經耗空,不冒險劫掠修士,又該如何趕路返家?
在他看來,遇見朝元老怪的危險,要小于孑然一身在海上航行。
正要勸說蘇老哥一番,他忽覺一顆光點遁至跟前,這光猶如微塵,若不閃爍,他絕對感應不出來。
“這是……”修士都有預險的下意識反應,旦有異動,必會第一時間閃避,他也是如此,口中疑惑發著聲,肉身已經及時后撤,但還是晚了。
光點瞬時擴漲,變幻為一根的金色棒槌,棒頭鑲著一顆人骨骷髏,長驅直入,一擊洞穿他胸膛。
“金骨降魔杵!”蘇老哥見著中年漢子遇襲,大驚失色。
他顯然是認出金色棒槌的來歷,雙腳猛的一蹬,拔水而起,口中怒喝:“你是小乘寺院的金盤羅漢!無恥禿驢,你不守清規戒律,在此劫掠同道,早晚叫你不得超生!”
他修為處在紫府中期,與這位金盤羅漢大致相當,但他剛才海怪軀中脫困,法力尚未徹底恢復,斗起來吃虧太大,便決定暫避鋒芒。
再看那根金色棒槌,仍在穿胸橫浮,中年漢子垂著腦袋,雙目怒睜,卻是瞳孔松弛無神,已無生機,但他死不瞑目,怨毒盯著棒頭盤坐的一位黃袍僧士。
這僧士的身軀比螻蟻還小,竟也是入微狀,他大耳寬額,笑容親切,舉止卻無慈悲:“貧僧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枯榮山的散士蘇成翁施主,這一位是你鄰里丁承施主罷?”
他看了看中年漢子:“貧僧碰巧就是一個探險之人,他心思歹毒要布置陷阱,伏擊貧僧,難道還不準貧僧先下手為強嗎!”
蘇成翁見他只顧說話,卻不追擊,心里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涌出一股不安預感,須知斬草要除根,他不可能放任自己離去,難道附近還有同伙不成?
這蘇成翁謹小慎微,擔心自己被合圍攻打,決意在敵蹤顯露之前,先行逃離這片水域,猛的一拍腦門,吐出一灘真血,手掌來回變幻,摘血成印,施展出他保命的血遁秘術。
此時事態嚴峻,他施法極快,血印鉆進肉身,登時模糊,成功遁水逃離。
棒上的金盤羅漢仰頭瞧他,不阻不攔,嘴角帶著戲謔,活像看戲一樣。
他剛剛瞬移了百丈距離,忽然慘叫失聲,重新顯出真身,他一遁之下至少能跑出三五百里,怎么還在原處打轉?
他慌張的環顧一看,頓覺如墜冰窟。
附近紫光頻閃,垂懸一口口飛劍靈影,劍中紫雷密布,結成雷環,如同監牢般把他困鎮其間。
“神霄劍術!”他深知自己走不脫了,在神霄雷獄的封鎖下,任何遁術都沒有用,此刻只見劍影,感應不到御劍者,他情急呼喊:“凌霄道宮,正道魁首,定然做不出謀害同道之舉!敢問是哪一位凌霄門徒,還請現身一見,即使要死,也得讓老夫死的明明白白……”
咔嚓!
雷光陡移,直接劈散了他的聲音。
他只覺一股強勁力道灌入肉身,爾后視線一黑,連軀帶魂盡數化為飛灰,就此漂融于海水當中,世間再無他的一絲痕跡。
他一死,金盤羅漢收了金色棒槌,望著劍影說:“元初施主,你出手可有些慢了,雖說你的神霄雷術能克五行遁術,但天下間的旁門極多,難保不會有法破的時候,他施展血遁之前,你就該雷擊攔截!”
劍影隨之一晃,繞水合一,結成一口煌煌紫光飛劍,劍旁浮現一位青年女修,她一襲素裝,姿容秀麗,神態默然冷清,如似冰雕,身后披著紫色長發,另有一股奇異美感。
她側頭望去一旁,那是袁河海船藏匿的方向,額前裂開的第三目漸漸隱蹤,重復她膚白之狀。
回過頭來,她玉手一抬,朱唇輕啟:“修士不止他們兩個,附近還有潛伏者,方才我以法目探測,這才出劍慢了一些。”
“哦?”金盤羅漢眼睛一瞇:“可曾鎖定潛伏者的方位?”
“僅能草作感應!”她搖搖頭:“若非你以方寸識縮形我肉身,連這點輕微察覺,也難以辦到。”
“如此說來,這個潛伏者也懂入微術?”
“料想就是!”
“貧僧再去觀一觀!”
“無用的,對方警惕心相當強,我法目所照,驟與他相觸,他便即刻遠遁逃離,我猜他和我們一樣,都是聞聽了海怪動靜,這才潛游過來一探究竟,但法力應該不強,否則不會避走,你不必去追!”
無向冢內的尋寶者散落各地,碰上的幾率非常小,但如果遇見海怪下葬,沉海的響聲會把他們從四面八方吸引過來,從而導致他們的接觸。
這是常見的突發事件,紫發女修如此揣摩袁河,也就不難理解。
金盤羅漢頓時止步,他像是非常信任紫發女修,女修說不追,他就不追。
“既然已經避走,那咱們返回翼獸尸山罷,自從當年你我在月潮山發現陸道恩蹤跡,沿途追了他十年,終把他困在無向冢,他這次在劫難逃!說來也怪,他本體就是一顆靈露,竟能修成人軀,這世間的根腳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紫發女修沒有回應,這并非她慣于傾聽金盤羅漢的嘮叨。
她口稱潛伏者已經避走,法力卻在體內運轉,實質上并沒有放松探測。
或許,潛伏者會去而復返,尾隨著她,伺機襲殺,在無向冢內,誰的方位先暴露,誰就要時刻等著被狩獵,為了剪除隱患,她未嘗不是在誘敵深入。
她的預感也非常準確。
潛伏者就在她身后。
青猿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