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么!”寶光叟瞧不起陸道恩的膽小做派:“小老兒跟隨猿王橫渡深海,曾經見過一頭母怪,即使被母怪呼吸籠罩,猿王照樣輕松甩脫。”
“你放屁,母怪氣息籠罩之處,世間任何遁術都要失效!”陸道恩常年混跡海底,他對母怪的認知相當深刻。
此時的語氣也相當焦慮:“母怪的氣味也有彌天殺機!像你這種妖王,如果被氣味罩住,吸上幾口就要昏迷不醒,若是被吞到肚子里,你就等著被污穢為一灘血水罷,這一方天地里,沒有任何修士能從母怪腹中逃脫!”
寶光叟質疑道:“既然無誰能逃脫,你怎么知道被吞入腹中,會化為血水呢?你的話自相矛盾。”
寶光叟多少有點傻大膽,他就好比初生牛犢不怕虎,沒有身臨其境的經歷,就不會有刻骨銘心的畏懼。
陸道恩一時啞口無言,他不再搭理寶光叟。
仰頭朝袁河喊話:“如果你真的感應到母怪,那就趕快后撤,直面古璇老賊,比直面母怪要安全!”
袁河聽他言辭灼灼,問了一句:“難道母怪比三花境修士更加可怕?”
“可怕的多!”陸道恩鄭重其事:“咱家去過母怪的墳冢,這一副露軀差點被腐蝕的形神皆滅,若無恩公營救,咱家早死了。”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恩公,袁河心下好奇,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機,只說:“既然母怪這么厲害,如果三花境修士遁入它們身軀上空,會是什么下場?”
“下場就是玩完!別說是身軀上空,敢靠近它們百里,就要被呼吸定住,元神也走不脫!它們身軀太過龐大,稍微釋放一點力量,就有毀天滅地之威!”陸道恩見袁河一點不急,氣的牙癢癢:“咱家真不是嚇唬你,快些后撤罷,等到母怪嘯聲響起,想跑就沒有機會了!”
話音剛落,雷聲忽然在后方響起,古璇真人再一次追了上來。
袁河卻無視陸道恩的勸說,非但不退,反而迎頭前掠。
為了永久甩脫古璇真人,袁河決定孤注一擲,他擁有落星鐘示警,知道母怪就在前方,古璇真人卻不清楚。
等母怪從海底沖出來,呼吸導致的海嘯爆發時,古璇真人會喪失躲避的機會,到時想跑也跑不掉,他只能永久陪伴母怪。
“你瘋了嗎……”陸道恩見袁河繼續前沖,慌張大叫,卻被袁河一語喝止:“不準再吵,讓他閉嘴!”
掣光龍與寶光叟得了命令,一左一右搶著施法,堵死陸道恩的聲音。
袁河回眸遠眺,古璇真人速度極快,身影眨眼已經映入眼線。
古璇真人一心要誅殺袁河,并未意識到他正被袁河拖入死亡深淵。
他深知海上另有殺機,可能會遭遇海怪之母,但他在后方追趕,袁河在前方沖遁,如果遇上母怪,首先遭殃的是必定是袁河,況且他修為高深,神念輻射之下,旦有母怪出沒,他必然能搶在袁河之前感應出來。
可惜他低估了袁河的預警能力,落星鐘的感知遠遠強過他,他同時低估了袁河的飛遁本領,東游翅的穿梭神通就連他族的始寶也趕不上。
一炷香后,他大幅拉近與袁河的距離,雙方相隔只有幾百里,袁河已經進入他飛劍打擊的范圍。
過去的幾天,袁河瞬移一次,至少上千里路程,始終不讓他鎖定方位,但此刻他卻有了揮劍誅殺袁河的機會。
他心里稍有起疑,袁河是故意放慢遁速,還是法力透支嚴重?他傾向于后一種判斷,抬手拋出天璇劍。
這一劍射過去,正中袁河后背,但劍尖卻像是穿透一層云霧,袁河身影瞬時潰散,散了又聚,附近多出兩具一模一樣的分身,每一具分身頭頂都懸著一張蠟白符箓。
“哭喪符!”古璇哼了一聲,他顯然是認出符箓來歷,白城真人是洪荒遺修,名聲在外,即使凌霄宮主遇上此人,也要給幾分薄面,袁河有哭喪符防身,說明與白城真人淵源極深,但袁河已入凌霄宮的必殺名單,他不會對白城真人有絲毫顧忌。
一擊不中,他立刻就想分化劍體,以劍陣困鎮袁河。
誰知不待他施法,耳邊忽起一陣石破天驚的吼音。
聽到這聲響,他頓覺一股顫栗,原本處于高速遁飛的肉身瞬間僵在半空,冷厲的面旁隨之大變,驚憂之色不可抑止的涌現出來。
愣神了一霎那,他開始發瘋一樣抽空法力,肉身遍布紫色雷花,幾乎眨眼之間,他修煉多年的雷遁法術已經被他施展到極限。
“走!”他鼻孔下微微悶哼了一個字。
可惜遁術在成型一刻,他下方的海水滔滔沸騰,似有颶風在橫掃,風中攜著天塌般的重力,他肉身被這股力量輕輕一罩。
咔嚓!
匯聚身外的紫雷瞬間土崩瓦解,潰散為點點雷星,再無絲毫威能。
雷遁就此失效。
他臉色忽又變的猙獰,雙臂狠狠一擺,法力重新運轉,但海水沸騰卻更加激烈,從海底深處傳來的咆哮聲也更顯狂暴,他每在體外蓄積一絲雷光,頃刻就要被擊散,他反復嘗試,窮盡全力,卻是再不能移動半步。
一股冷森的恐懼感在他心頭突然躥起,潮水一樣擴散他全身,在這一刻,他體會到了隕亡前的絕望。
轟隆!轟隆!轟隆!
聲聲震震,摧枯拉朽,方圓數萬里的海面俱都掀動了滔天大浪,那潛伏海底的龐然大物正在浮出水面,他驚恐的俯望一看,海怪之母竟然就在他身下。
他此時的心緒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忽地迎前望去,怨毒的盯著袁河:“既然老夫死了,你也要跟著陪葬!”
“那可未必!”袁河的聲音是從一團紫霧旋渦中傳出,他說完這四個字,紫霧就此消隱,攜著它遁走幾千里,一舉沖出母怪身軀的籠罩范圍。
東游翅能在母怪的呼吸中自由穿梭,但三花境的古璇用盡全身法力卻難以寸進一步。
古璇望著袁河輕而易舉遠走高飛,心里又參雜起濃濃的悲涼感,當初在獸尸空間,他耗時半年苦苦穿行于彩虹法陣,袁河卻能疾行如風,與眼前這一幕何其形似。
老天也太不公道,長耳猿只是一頭妖畜,修為又低劣,憑什么可以屢屢化險為夷?
古璇到死也想不明白。
青猿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