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在寺中嗎?”
“俱在!嬋娟小友隨在他們身邊修行,這幾年也有外出,順便打聽她父母與師姐消息!”
“可有結果?”
“她師姐不知所蹤,父母倒是尋到一條線索!”
“哦,是何線索?”袁河心想李嬋娟今年不過十八歲,修為尚未鑄結玄胎,她能打聽到什么像樣消息。
袁芝在旁接上了話,回道:“當年她父母拋下她不管,是為了尋找雷元通氣芝,好給她療傷!老爺,小婢根腳得天獨厚,同類極為罕見,傳聞在封真遺地,只有孤月境的碧波古林才有芝妖出沒蹤跡,那地界沒有人住,全是野生妖怪,嬋兒姑娘認定她父母失陷在碧波古林,天天都在念叨要去尋找!”
只是修為太低,遲遲未敢成行,李嬋娟也擔心父母忽然歸來,她冒然去找的話,就要與父母錯別了,思慮再三,她覺得等待下去才最穩妥,倒不是龍簡與袁芝勸說的結果。
其實這八年來,李嬋娟始終沒有感應到袁芝藏身她體內,并在秘密守護她,同樣不清楚龍簡身份,她只知道化緣大師的確是佛門高僧,還派了麾下兩個徒弟照顧她,可惜自那夜匆匆一別,化緣大師再沒有出現過,她也期待再次重逢。
袁河聽完這些情況,決定先往碧波古林查探一番,廣安島跨海東去,可以直入五境道宮,那孤月境毗鄰玄都境,反正也順路。
“驚蟄浮屠拿來!”
“遵令!”袁芝獻寶式的上供佛塔:“老爺,浮屠又增加一層!”
起初在霜環界,袁芝共煉制出三層塔身,后使用觀蓮菩薩的本命度牒增加了塔頂,這幾年她把露水紅魚煉入進去,形成了五層塔體的形狀。
威力一日強過一日。
但袁河近期不準備動用驚蟄浮屠對敵,他把媧圣血珠封于塔中,又拋還給袁芝:“我要離開廣安島,遠行五境道宮尋找白城老祖,這期間你專心在洞天內破解血珠封印,不可懈怠!袁玄修為已至斬骨圓滿,很快要迎妖師劫,你也不準打擾他!”
‘那草包要化形了?’袁芝暗自嘀咕,臉上頗多歡喜,也掛了些許擔憂,她忙道:“老爺,袁玄資質不行,他恐怕抗不過脫殼雷劫,請老爺多賜幾顆避劫丹給他。”
袁河道:“真靈大人與巢娘娘會護法在側,沒有大礙的!”
護法歸護法,卻只能在生死關頭提供一絲輕微助力,包括袁河也一樣,他的‘東朝紫氣’能鎮壓脫殼雷劫,但僅限于他自己,幫不了外修。
所以袁玄能否扛過這一輪劫數,關鍵還是看他自身造化。
“龍簡!”袁河抬手遠指,繼續分派差事:“洞天第二星的靈氣正在恢復,你可前往此星開建道場!真靈大人已有交待,隕于洪荒九洲劫的妖族先賢,不能埋骨無名,須得在洞天重建神祗,再召其族后裔前來供奉!”
龍簡聞言大喜,這是擴充勢力的先兆。
剛才龍簡還在思考袁河準備什么時候召集妖族大軍,想不到這么快就有了著落:“屬下這就去辦,卻是不知神祗從何而立,哪一族的遠祖才有資格受奉于洞天?”
“真靈大人會有訓示給你!”袁河說罷朝鎮星白猿虛拱一下手。
這白猿所中的神燈之火已經熄滅,法體已經徹底康復,但他與其它幾星的真靈本是一體,自己傷好以后,即刻施了一記合體之術,把第二星真靈的傷患攝入己身,輔助療養。
落星鐘演化七大鎮星真靈,各自都有不同程度的創傷,第二星傷勢最弱,他便從第二星開始輔助,故而恢復的快,如今第二星上已經可以種植靈草了。
袁河這邊話音剛落,鎮星白猿已有表態,抬臂摘下一顆星斗,拋到袁河與龍簡中間,他們凝神一望,發現星斗之中凝結五道身影。
其一為背劍士,風姿灑脫,氣度英武,頭懸一具靈馬法相。
其二為糟蹋道人,左肩駕一孤拐,拐上掛著一柄大葫蘆,頭懸一具靈犬法相。
其三為胖頭陀,赤著雙腳,亮著大肚皮,手持蒲扇,頭懸一具靈熊法相。
其四為白胡子侏儒,懷抱漁鼓,頭懸一具靈蝠法相。
其五為頭戴斗笠的白衣女子,托一骨笛,懸唇吹奏,頭懸一具靈蚌法相。
要說他們是人,卻都有妖相顯露,若說他們是妖,卻又以人軀為主。
龍簡甄別不出這五道身影的根腳:“老爺,這五位大人是何來歷?”
袁河搖頭:“我也不知!真靈大人既然點了他們,必然與吾族摘星老爺關聯極深,你先立神祗,待神祗一成,應該會有他們的靈印顯露!”
龍簡聽罷頗有些失落,先立的神祗,必然在洪荒時代地位尊崇,遺憾五修當中沒有龍族。
但袁河曾經講過,東洲猿庭共有五大始祖,摘星老爺僅僅是其一,這位老爺身邊沒有龍族先賢效力,其余四位老爺應該會有。
神祗不會只有區區數座,早晚會供奉龍族神位。
想到這里,龍簡便釋然了。
袁河此時卻在回憶當年觀摩的東游道場投影,除了猿族弟子以外,有資格站在東游始祖與海珊娘娘旁邊的外族修士共有九位,人、妖、魔、尸、佛,諸族根腳皆有,袁河猜測他們是真傳門徒,或者童子、坐騎。
落星鐘是摘星始祖的伴生之寶,星鐘真靈立的五個神祗,應該也是這種身份,當然也可能是在猿庭覆滅戰時,五修替摘星始祖擋過劫,從而被星鐘真靈最先點了出來。
不管怎樣,這五大洪荒修士肯定與摘星始祖這一脈有淵源,或者與猿庭關聯極大。
袁河又掃了一遍他們的靈影,目光停在最后那個女子的靈蚌法相上,不自禁回憶起他的二徒弟薛無垢。
算起來,師徒分別已有快五百年了。
當初俠崇文、薛無垢與朱九戒跟隨梅婠逃離故水,幾十年前袁河在無向冢在從道恩那里發現疑似梅婠祖傳的望梅珠,他曾經問過陸道恩,卻沒有得到正面回應。
其實海中殺機那么烈,以梅婠的法力絕對躲不過海怪吞噬,極可能是葬身獸腹,遺物被慣于在獸尸當中流竄的陸道恩找到。
袁河認為他們都已經死了,即使問出實情,也是徒增感傷。
孤自暗嘆片刻,他收回目光,打發龍簡與袁芝去辦差,又招來水茗姬叮囑一番,隨后便出了洞天。
他把落星鐘收入耳中,隨身攜帶,爾后重復化緣大師的打扮,前往當初安置李嬋娟的破廟。
八年過去,破廟換上新顏,山腳矗立有寺門,環山有佛塔,山頂則是觀蓮寶殿,建筑群五進五出,規模頗是龐大。
袁河正欲登山之際,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私語聲:“這次能找到李師妹,可真是不容易,下山之前,家祖只說你居于廣安島的宏愿寺,可是這寺院早在八年前已經覆滅,家祖也不敢保證你是否還活著,令我沿島尋找,我想到你是佛門弟子,如果逃脫,應該會藏身于廟宇之間,便一座座寺院打聽你下落,終在今日尋到你蹤跡,總算可以給家祖交差了。”
說話之人是個白袍男子,形態是人,但渾身的蠻血波動逃不過袁河探測。
“這位賢兄……”李嬋娟客氣著問:“令祖為什么讓你尋我?你又如何得知我的名諱與相貌?”
“自然是受了你父母所托!”白袍男子草作解釋:“你該知道你父母離開宏愿寺的原因,為了尋找雷元通氣芝,他們不惜孤身犯險,潛入孤月境的碧波古林,不幸失陷一處遠古禁制當中,家祖深入林中探險,碰巧遇見他們,說來也巧,家祖與你父母竟然同為東洲修士,而且是舊日故友,便救了他們脫困,但他們重傷在身,于是托家祖過來尋你,好接你團聚!”
他們交談于觀蓮大殿,還有一對青年男女陪在李嬋娟身側。
白袍男子在那男女身上瞄了一眼,又問:“據你父母講,你還有一位同門師姐,她在什么地方?”
李嬋娟正要回話,卻被那男女一塊攔住,反問道:“李前輩有紫府修為,即便受了重傷,遁行也不是問題,何必派閣下來,難道李前輩已經傷到走不成路了嗎?”
“差不多!”白袍男子不否認:“他傷勢頗奇,法體不能移動,否則會有性命之憂,也是他念女心切,這才讓我走了一趟!”
目光又轉到李嬋娟身上:“李師妹盡快決定,假如你猶豫不決,恐怕不能再見父母最后一面,其實你家之事,我老祖本可以不管,你若懷疑我身份,那我立刻離開。”
李嬋娟對父母朝思暮想,被白袍男子拿話一激,趕緊說:“賢兄莫怪,小妹這就跟你走!”
她見身邊男女欲要反對,又對他們言道:“家父家母俱是東洲修士,若非交心之人,消息絕不會透露,我信任這位道兄。”
眼前這個不速之客的言語沒有破綻,但那男女仍舊覺得不妥,他們本該強行留下李嬋娟,奈何修為太低,他們僅僅修到玄胎期,白袍男子卻有金丹修為,如果他們堅持己見,有可能被白袍男子當場打殺。
“既然師妹決意前去尋找父母,我們不會阻攔,望你早去早歸!”那男女斟酌后決定不加干涉,他們被龍簡賜有傳信星斗,把消息上報才最穩妥,又朝白袍男子拱拱手:“還請前輩多加看顧!”
“好說,好說!”白袍男子打下客套,當即領著李嬋娟下了山去。
青猿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