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我父為楚王?我為漢陽公?還要誥贈我寧家三代父祖?”
寧渝捏著手中的信件,卻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康熙皇帝終于是撐不下去了,打著求和的主意來了,只是這一番封賞卻有多少誠意,那邊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此時復漢大軍前鋒已經抵達了安慶城外五十里,距離安慶城最多也只剩下了兩天時間,岳鐘琪便趕緊派人到復漢軍大營中,來面見寧渝,表達求和之意,當然面子上自然不是求和,而是勸復漢軍歸降朝廷,受朝廷招安。
當然,這一番舉動的真實目的自然不是真正招降,而是康熙皇帝眼看著自己做了六十年的皇帝,想給自己弄個臺階下,至于后面怎么樣,那便是日后的事情了。
李紱在一旁喝茶,笑道:“不過是事急從權罷了,康熙無非是拿個空頭的楚王和漢陽公的名分,來換取主公退兵。想來康熙自己也心里發虛,不敢跟主公打這一仗罷了。”
寧渝冷笑道:“如今我軍都已經打到了安慶城下,豈能說退就退?江南已經近在眼前,只要取下江南,盡得江南錢糧,到時候康熙該考慮的可不是求和了。”
“眼下這還是沒有打夠,等到康熙大軍親至,打上那么一兩回,恐怕康熙的條件就又不一樣了。”
李紱握著手中的鵝毛扇,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里,還扇了幾下,又低聲道:“若是主公不允,也可修書一封,暫且先穩住岳鐘琪,爭取更多的時間拿下安慶,以免康熙大軍提前南下接應。”
寧渝站起身子笑了笑,給李紱倒了一杯茶水,輕聲道:“昨日夜間軍情處發來了消息,康熙大軍已經在三天前動身,十萬大軍分兩路從六安和廬州南下,或許再過七八日便能抵達安慶。只是昨日天色已晚,便沒有打擾先生休息。”
李紱搖了搖扇子,隨后道:“若真是如此,想來這求和之意也就不真不假了,看來康熙也是兩手一起準備,在給岳鐘琪傳達求和命令時,大軍也開始南下,一手軟一手硬,果然老辣。”
“那就有勞李先生給岳鐘琪修書一封,虛與委蛇一番,至于武昌那邊也寫封信,將前因后果表達清楚,以正人心。”
寧渝心中一動,便定下了主意,笑道:“這康熙皇帝終究是老了,否則以他年輕時的脾氣,斷然不會起求和之心,既然眼下向我求和,無論是真是假,都說明他對于此戰的信心不足,否則應該直接率軍趕來與我決戰便是。”
“既然康熙心虛了,我就再給他鼓鼓勁,怎么說,也不能讓他再過個康熙六十一年吧。”
“大軍啟程,爭取明天趕到安慶城下!”
張遠奇自從帶著人投了復漢軍之后,也曾受到過寧渝的接見,可是由于軍務繁忙,并沒有細細詳談,也沒有拆分他的隊伍,只是將他帶來的兩千多綠營進行了裁汰,隨后給了張遠奇一個獨立守備團的編制,讓他當團長。
不過除了這些以外,便再無其他的動靜,眼看著又要回到安慶城下,卻讓張遠奇心里多少有些怪異,這復漢軍莫不是讓自己這個所謂的獨立守備團來打頭陣?
張遠奇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營帳外走進來了一名年輕人,手中抱著一個酒壇,一進門看著張遠奇就開始笑。
此人正是勸降張遠奇的伙計,真實身份則是軍情處密探,他將酒壇子放在了桌子上,后面還進來一人,將食盒里的下酒菜也擺在了桌子上,其實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貨色,一盤炒花生米,還有一碟豬耳朵。
“這酒菜略顯粗糙,將就著吃吧,不過我跟你說啊,花生米也就算了,這豬耳朵可不好找,我也是央求了后勤處的老吳半天,這才給我勻了一份,咱倆今天也算是有福了。”
伙計只顧著擺著酒碗,然后拍開酒壇子上的印泥,將酒倒進了碗中,也不看張遠奇陰沉的臉色,大咧咧地拉過了張遠奇。
張遠奇心里頭有些亂,見到伙計更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倒不是后悔投了復漢軍,只是覺得對方似乎輕視了自己,這讓他內心有些受挫。
見到伙計還一個勁擺著酒碗,心里頭的邪火也就找到地方了,張遠奇冷哼了一聲,嘲諷道:“我曾聽聞大都督治軍嚴明,嚴禁軍營飲酒,怎么到今天所見卻并非如此?”
伙計也不生氣,只是嘆口氣道:“這酒可是大都督親自所賜,上好的陳年西風酒,一般人想喝都喝不到呢,我跟你說,今天咱們也算重新認識了一回,我是軍情處的人,這個想必你也知道的,不過我的名字叫羅峰,這你可能不太清楚。”
張遠奇自嘲道:“如今認不認識的,咱們總歸是一個勺子撈飯吃。”說著,也就將酒碗中的酒一飲而盡,臉色卻絲毫未變。
羅峰夾起了一只豬耳朵,放進了嘴里嚼著,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道:“對了,給你通知一聲,從今天開始,我便從軍情處脫離出來的,正式就任獨立守備團的參謀長,咱們以后可真算是同生共死了。”
張遠奇有些奇怪,他發現情況似乎跟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若是派人來盯著守備團也就罷了,這自古以來打仗都得派監軍,這倒無可厚非,只是他始終心里有些怪異,卻也說不上來哪里怪。
羅峰苦笑了一聲,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隨后便一口飲下,嘆口氣道:“其實那日勸降你的時候,我們軍情處在安慶的據點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大部分人都沒能逃出去,折損了幾十個兄弟。而我也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了軍情處內部處罰,若非勸降你有功,恐怕如今已被執行軍法。”
張遠奇倒沒想到這其中竟然如此曲折,只是當日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嘆了一口氣,將酒一碗飲盡。
羅峰回想起了那一日,便覺得心痛如死,幾十個兄弟,還都是軍情處培養出來的好手,就這般死在了安慶城,值嗎?或許值吧。
“你剛剛不是問軍令森嚴,為何我等還能如此猖狂飲酒嗎?”
“那我現在告訴你,這酒是大都督特許恩準,只為紀念戰死的弟兄們,另外也是告訴你,你張遠奇,是我復漢軍用幾十條性命才換來的,那就讓我來給你做參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