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劉備率領部隊開始向代郡的治所代縣進發。
這次清點人馬,他手下已經足有兩千人之多,而且張世平和蘇雙用土法煉鋼打造的武器已經可以小規模量產,這兩千人中有一半都用上了更加鋒利的環首刀。
兩千人往代郡開,怎么也不像是跟王澤好好相處的架勢,
倒像是直接把刀架在王澤脖子上,若是不從就直接把他剁了。
說起來,王澤的官聲一直很好,
他在代郡這種虎狼之地始終緊守邊防,多次擊退鮮卑入寇,還沒有因此耽誤農耕,
整個代郡一直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饑荒就是他辛虧經營的最好證據,
對這樣的好官亮出這種架勢,劉備也覺得臉上發熱,但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只能以后再慢慢給王澤賠罪了。
趙忠倒是很有背黑鍋的覺悟,他寬慰劉備說日后若是太原王氏鬧將起來,他趙忠一定會把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反正他現在的名聲已經不可能再臭,也不幻想著能和那些世族和解,隨便他們怎么琢磨。
這讓劉備還真有幾分感動,心道不愧是一起南下作戰的戰友,趙忠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已經改變了不少。
“我說玄德啊……”
趙忠管劉備不喊君侯的時候就是有事情要求劉備的時候,劉備趕緊豎起耳朵,道:
“請趙將軍吩咐。”
“咳說了別叫我趙將軍,”趙忠看著這整齊前進的隊伍,有點心虛地道,
“玄德,不瞞你說,當年我剛入宮的時候不過是個小內侍,在宮中無依無靠,想給那些大宦官當干兒子都當不上。”
“呃,趙常侍我對你之前的事情沒有興趣,還是莫要講了。”
趙忠嘿嘿一笑,伸出枯瘦的手撓了撓已經愈發花白的頭發。
“年紀大了,就是喜歡念叨當年的事情,
當年一直想著往上爬往上爬,其實我這閹人,便是爬到頂端又能如何,還不是被天下人笑話。”
劉備瞥了一眼趙忠,心道這個老頭子最近是怎么回事,為何愈發多愁善感起來。
“我這當了車騎將軍了,突然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若是我老了,沒用了,在玄德這做個閑散客可好。”
“不行。”劉備果斷拒絕,“你得每天給我手下兒郎說書才成。”
趙忠臉上的表情先一陣凝固,隨即又哈哈大笑,笑的周圍的關羽和張飛紛紛投來不滿的神色。
“好好好,待日后便在玄德軍中說書討口飯吃。”
這次出征跟上次最大的變化就是多了沮授和田豐兩人。
田豐性格嚴謹剛直,劉備讓他管理后勤,
沮授足智多謀,劉備則直接讓他擔任監軍,負責全軍的作戰謀劃。
這下關羽和張飛都多少有些不滿,后勤這么重要的東西讓田豐管就算了,沮授一個籍籍無名,被張飛撿回來的文士,居然能做監軍節制關張,這不是開大玩笑嗎。
田豐和沮授也知道軍中不服自己的人不少,也鉚足力氣準備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之中展現一番自己的本領。
最先讓眾人敬服的是田豐,田豐掌管兩千人的后勤,把每日行軍的日程、馬匹需要的草料、每隊士兵的身體狀況都掌管的井井有條,
讓劉備軍上下每天的日程都排的滿滿,再也沒有出現上次南下饑一頓飽一頓的情況。
而且,田豐對軍隊的管理雖然嚴格但是極其公平,
全軍上下從劉備趙忠到底層的士兵吃的幾乎是一樣的東西,
珍惜的肉脯則全都讓給需要不斷偵查的韓當和他手下的騎士,
這讓韓當手下的騎士倍感受到重視,偵查的熱情也比上次南下時高了幾分。
“三弟,好好學學吧。”關羽知道張飛一直不服田豐,故此主動提醒。
張飛不滿地嘖了幾聲,道:
“有什么了不起,戰陣之上還不是要我等廝殺?”
劉備知道張飛心中有氣,緩緩策馬上來,道:
“三弟,汝這身功夫比當年的項王如何?”
“自然不如。”
這點張飛還是很有逼數,他雖然是學武的天才,但還沒想過自己能強大到當年項羽的程度。
“項王之勇,還不是命喪韓信之手,
這行軍打仗,又不是只靠猛將單打獨斗,
將來我等縱橫天下,三弟若是獨領一軍,當要好生學習這領軍作戰的本領。”
“我有機會獨領一軍嗎?”
這個張飛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對未來沒什么構想,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兩個兄長的帶領下往前沖,莽就完事。
聽劉備說自己以后也有帶兵作戰的機會,張飛難得開動腦筋細細思考了一番。
是了,以后起碼要混到趙常侍這個車騎將軍之位,
我沒他這么厚的臉皮,還是得慢慢錘煉一番這領軍作戰的本事。
平靜的一夜之后,劉備等人整裝完備,再次啟程上路,
可這回沒走多遠,一個騎士便匆匆回報,說前面韓當和一伙官軍發生了爭執,已經陷入了僵持之中。
“哪路官軍?”
“是護匈奴中郎將!”
這個年代的路并沒有后世這么平整結實,有不少地方甚至沒有路,
前幾天下了大雨,這郊野之中的好路更是難尋,這唯一一條像樣點的路經歷了幾天的日曬,倒是也干的差不多,可以供大軍行走,
韓當一邊偵查一邊開路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另一支從東邊來的官軍斥候,
那股官軍斥候似乎根本沒有看見韓當一樣,幾個人搶在韓當前面占據了主路,然后調轉過頭來,叫同伴去通知大軍往這里走。
韓當當時就不能忍,心道這兩股友軍總要有個先來后到,
若是同搶一條路,等他們的大軍輜重多了過去了,豈不是天都要黑了。
而且我們已經在這大路上走了許久,你幾個斥候發現好路二話不說占下再去通知自己的部隊就有點看不起人了吧?
“吾乃車騎將軍、中常侍、大長秋趙忠麾下先鋒官韓當,奉命在此開路,
我大軍將至,還請貴軍稍待,以免傷了和氣。”
韓當感覺自己這話說得沒毛病。
你們大軍還沒出現,就先占據好路不讓人走,這放在哪里也說不過去。
而且車騎將軍的地位極高,僅次于大將軍和驃騎將軍,
除了天子和三公到來,還真不需要給誰讓路。
他沒想到一口氣報出趙忠的名號,那些人不僅沒有絲毫讓路的意思,反而一個個發出陣陣夜梟般的笑聲。
“我道是誰,原來是趙忠那條閹狗豢養的狗才,”
馬上那騎士的漢話古怪,似乎他說話有點燙嘴。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韓當的嘲諷:
“聽好了,我等乃護匈奴中郎將王柔麾下,
這條路我等走定了,叫趙忠那庸狗要么換條路,要么就在這等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