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汝這是怎么了!”
趙忠大為惶恐,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劉備實在不想北征,直接跳反,
可他隨即想到劉備若是跳反,也不會閑的沒事在這種時候下手,總有一百種手段能讓他輕松殺掉自己。
那個叫趙化的仆役哭哭滴滴,道:
“主人,大事不好,冀州大變,賊人群起,都說要取主人的人頭啊!”
“啊?”趙忠一臉懵逼。
我一個中常侍,好好的在幽州呆著,為什么冀州的亂賊要取我的人頭,講道理嘛!
“哭什么哭,快給我細細說來。”
原來趙忠這一路北上,他在冀州的眾多舔狗為了給他留下好印象,紛紛下令讓治下郡縣仔細打掃馳道,又強令眾人準備些禮物孝敬。
郡守讓縣令打掃馳道,縣令為了在郡守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本事,
又給底下人加碼,要求打掃干凈不算,這馳道也要重新修葺。
縣令接到這任務,為了在郡守面前好好表現,
又安排手下官吏不僅要打掃、修葺,更要在兩邊種上花木,擺放些奇石。
這樣層層加碼,時間又緊,不知道征發了多少徭役。
這還不算,因為趙忠一直呆在幽州和冀州交界的涿郡,冀州的眾舔狗時刻緊繃神經,表現一個賽一個的好,源源不斷給趙忠送來各種孝敬,這孝敬自然也是層層加碼,對下面的盤剝可想而知。
這次趙化去中山,正好趕上中山國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為對抗徭役鬧事,
趙化自然拿出豪族大仆的派頭,出來呵斥中山相,叫他必須抓緊平亂,
否則回去一定要在趙常侍的面前好好說說他連幾個刁民都對付不了,還不如回家種地。
中山相大急,手段凌厲了些,直接叫人杖殺了領頭鬧事拒絕徭役的幾個亂民。
殺幾個屁民算什么,平素又不是沒殺過,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群平時比兔子還要老實的屁民這次不愿再忍,直接拿起棍棒,和官差斗做一團。
混亂中,中山相直接被人一棍打在頭上打死,
這下亂民不反也要反,一個叫張牛角的亂民首領挺身而出,
率領一群亂民趁著中山相身死的消息還沒傳開,直接攻入郡中打開了府庫。
這種年代,開倉放糧永遠是最快收攏民心的不二手段,
張牛角開倉,整個冀州歡聲雷動,中山以及鄰近的真定、河間的民眾紛紛歡呼響應,
眾人打出殺宦豎、清君側的旗號,把所有黑鍋都扣在趙忠的頭上,
呃,其實倒也算是沒找錯人。
一時間居然形成大禍,整個冀州北部都是一片廝殺!
“我……我……我的天啊!”
趙忠聽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一耳光抽在趙化的臉上,道:
“混賬東西,汝做的好事,汝做的好事啊!”
趙忠的慘叫聲真誠而猛烈,讓人聽得潸然淚下。
他冤,他真的冤啊。
天地良心,他趙忠這次是出娘胎來第一回收了錢財禮物沒有揣進自己腰包,沒想到居然還引起了如此大亂!
作為這個年代首屈一指的水學家,趙忠很容易就把此事和宋江、方臘這些亂賊聯系到了一起。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這特么還北征呢,這還北征個屁,若是不抓緊平亂,只怕自己的腦袋都要搬家了!
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汝從中山來,用了幾日?”
“奴一刻不敢停留,只用了三日便到。”
“三日?汝都走了三日!那汝剛才鬼叫個屁啊!”
劉備這會終于也接到了中山大亂的消息。
準確的說,不只是中山,整個冀州北部都亂成了一團,
叛軍進展神速,冀州的守軍在毫無準備之下被打的節節敗退,一度失去立足之地,
甚至有人傳說,整個中山都已經落在了叛軍的手里。
趙忠的名聲頂風臭十里,手下的人出去裝x也是活該鬧出事來,
只是劉備突然想起,這亂軍中突然動手襲殺主官從而導致場面無法控制的手段,好像有點熟悉。
嘶,不會吧!
關羽沒有察覺到大哥面色有異,沉聲道:
“中山和涿郡臨近,那些叛軍進展神速,又是以斬殺趙常侍為名,
說不定很快就要打倒涿郡來,大哥不得不防啊。”
張飛躍躍欲試地道:
“大哥,與其讓這些亂軍來禍害鄉里,倒不如咱們主動領一彪人馬南下,
這趙忠現在肯定魂飛魄散,咱們去打亂軍,他說什么都得支持咱們。”
劉備點點頭,道:
“說的是,我這就去跟趙常侍分說。”
嘴上這么說,劉備卻在心里暗暗祝禱,心道這引起大禍的最好不要是甘瑤啊。
他前一陣子就接到消息,在涿郡的太平道紛紛南下,不知所蹤,似乎在謀劃什么,
現在突然掀起大亂,甘瑤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想起甘瑤的柔情,劉備當真不愿把她列為反賊一派,與其讓周圍的官兵反應過來圍殺甘瑤,還不如自己率軍過去查看,也許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
他一路匆匆,回到府中,正好迎上趙忠。
趙忠一整天都擔心天子拿他問罪,或者劉備直接來清君側博取聲名,
他一直藏在府中門后暗中觀察,見劉備獨身前來面色凝重,這才松了口氣,
“君侯,君侯救我啊!”
他一邊跑一邊叫,哭哭啼啼的差點一頭直接撞在劉備懷里,嚇得劉備一陣惡寒。
“趙常侍,足下這是……”
趙忠委屈地道:“君侯應該也聽說冀州大亂之事了吧?”
劉備點點頭,道:“正是,我……”
“君侯一定要救我!”
“喚我玄德便好。”
“君侯啊,這些刁民如此胡作非為,定要引起大亂,
君侯身為漢室宗親,聲名著于四海,當披堅執銳,懲治這些刁民,我趙忠算是求您了!”
中常侍趙忠何時一副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
劉備伸手扶起差點想跪下的趙忠,和顏悅色的道:
“趙常侍莫慌,吾早知這亂民之事,已有應對之法,
趙常侍安心留在縣中,當安然無恙。”
“啊?”趙忠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道,“君侯早知這些刁民不法?已有妙策”
劉備在來的路上盤算了半天,索性一挺胸,驕傲地道:
“備久聞這冀州諸郡縣頗有刁民為亂,故多修堡壘,勤練鄉勇,以備不臣。
前次不敢北征,正是堤防這些宵小趁機殺入涿縣,貽害無窮!”
“原來是這樣!”趙忠驚喜地一拍大腿,道,“君侯果然神機妙算,我就說,我就說……”
他稍稍定定神,又一把抓住劉備的手,不住的搖晃,道:
“君侯,快快點齊人馬,隨我一起南下殺賊!”
劉備早有此心,聽趙忠說起,才總算松了口氣,但表面上仍要裝出一副不情愿的樣子,沉聲道:
“這個,諸郡縣定有應對之法,我身為涿縣縣令,跨州縣豈不是要引人笑話?”
“君侯怎如此小心!”趙忠急的連連跺腳。
現在大亂剛起,早早平息,還能跟天子說是尋常的盜匪為亂——
反正這大漢天下四面八方盜匪眾多,只要不打倒雒陽城下,天子也懶得管。
但這些刁民可是打出了殺趙忠的口號,那些世族平常撮著牙花子清議的時候都巴不得趙忠死,肯定會趁機大造聲勢,逼天子同意殺了趙忠。
我大漢豈能被一群宛如高俅的弄臣把持?
朝廷還需要我這個忠臣啊!
趙常侍決定,決不能對那些亂民低頭,說什么都要去和他們見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