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公主臉上的喜意是一點兒都遮掩不住,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遮掩的意思。這位受了不少氣的大公夫人準備好好出一口惡氣,將人生中頭幾十年的苦悶全部宣泄出來。
至于她的長子,也就是那位弗朗茨.約瑟夫大公倒是很平靜,臉上看不出喜怒,懵懵懂懂地看著自己母親在表演,顯得那么人畜無害。
不知道的人只會為這位大公鳴不平,認為他絕對是被自己的母親給耽誤了,否則他必然是皇帝,而不是他那個傻子父親。
只不過李驍卻不這么看,他從弗朗茨.約瑟夫大公的面上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東西——表演。
是的,就是表演,而且還是那種很膚淺的表演,就好像蹩腳的小鮮肉硬要爆發演技似的。
別人怎么看怎么想李驍不知道,他只知道這點兒東西實在太稚嫩了,只能去騙鬼。現在唯一讓他好奇的是,進行如此拙劣的表演究竟是誰的主意?
是弗朗茨.約瑟夫大公自己還是其他什么人。如果是這位大公自己,那他只能說這位大公若然如歷史中描述的那樣——喜歡自作聰明。或者說喜歡貪小便宜吃大虧。
誠然,不能立刻登基為帝確實很郁悶,但你用如此拙劣的演技來抗議那就真的找錯了人。除了能忽悠一點兒類似剛才那群八卦阿姨一樣的角色,你能糊弄誰?
對施瓦岑貝格和亞歷山大.戈爾恰科夫公爵這樣的老狐貍來說,一眼就看穿了真實意圖,反而會故意設計來套路你。
李驍猜想,這位大公有可能是想先刷一波同情,為自己造勢。只不過政治從來就沒有同情這回事,指望人家可憐你就能登上帝位?這不是想瞎了心么!
政治從來都只相信實力,有實力你可以為所欲為,而沒有實力就只能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了。偏偏這位弗朗茨.約瑟夫大公沒什么實力,一顆心還比天高,這不是搞笑么!
反正李驍對弗朗茨.約瑟夫大公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覺得這位大公是個野心勃勃不安分的主兒,偏偏搞事的手腕還不咋地,臭棋簍子一個。
反倒是那位索菲公主更值得關注,倒不是說這位母親比兒子高明很多,講心里話可能索菲公主在哈布斯堡宮廷內部是個宮斗小能手,但是宮斗不等于政治,那一套爾虞我詐的表演跟政壇這些演技大神的騷操作來說不過是小意思而已。
索菲公主毫不在意地宣泄著自己的情緒,看似有點得意忘形,但實際上比弗朗茨.約瑟夫大公的小伎倆有用得多。第一是向整個奧地利貴族圈子宣告了帝位的歸屬,第二是同時表明了自己的強勢態度。
這兩者都說明她非常有信心,而政治上有信心幾乎就等同于有實力,簡而言之,這位大公夫人其實是在展示實力,防止其他攪局者搗亂而已。
這種強勢可以避免不少麻煩和紛爭,至少比她兒子那個“寶寶心里苦但寶寶什么都不說”的德行有用得多。
李驍壓低聲音對亞歷山大.戈爾恰科夫公爵說道:“大公夫人比他的兒子聰明!”
“應該說更理智,”亞歷山大.戈爾恰科夫公爵微微一笑道,“那位大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才最有利,只會想當然地做一些似是而非的蠢事。他哪怕表現得興高采烈也比一臉淡定強!”
確實,畢竟再怎么說弗朗茨.卡爾大公也是弗朗茨.約瑟夫大公的父親,誠然這個父親有些遲鈍,但那畢竟是你爹,你爹當了皇帝女孩一肚子幽怨,可想而知你這個兒子也不咋樣么!
更何況弗朗茨.卡爾大公繼位合理合法,別人都挑不出骨頭來,怎么你這個兒子反倒是一肚子意見,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擺明了你就是野心勃勃的白眼狼嘛!
自然地對真正的聰明人來說,弗朗茨.約瑟夫大公是個什么人性就呼之欲出了,基本上也算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主兒,可笑的是這個傻小子還以為自己有多高明。
“你有什么想法?”
李驍撇撇嘴道:“暫時還沒有,還需要再看看……”
李驍的再看看肯定不是看弗朗茨.約瑟夫大公,他更多的是觀察索菲公主,他想看看這個女人在不同場景下的不同表現,借此才能做進一步的判斷。
“要不要我引薦你去見見大公夫人?”亞歷山大.戈爾恰科夫公爵好心的問道。
“暫時不需要,”李驍笑了笑婉拒了,“我暫時還是躲在暗處比較合適。”
亞歷山大.戈爾恰科夫公爵也只是這么一說,李驍減少同索菲公主等重要人物的接觸暴露的機會還更小,他也樂得如此。
當下兩人兵分兩頭,亞歷山大.戈爾恰科夫公爵繼續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而矮小吸引力不足的李驍則是端著酒杯在場內溜溜達達的走來走去,仿佛不是來參加舞會而是專門來散步的。
李驍一直在觀察索菲公主的舉動,這位未來的奧地利皇后應付當前的局面是得心應手,除了偶爾展現出的女主人氣勢,更多的時候還是讓人如沐春風。
當然,她不經意間的一些小動作還是引起了李驍的注意,她對自己的呆子丈夫并不在意,哪怕某幾個別有目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貴婦故意同那位大公搭訕,她也僅僅是看了一眼。
要么就是他很自信能控制住弗朗茨.卡爾大公,要么就是她根本不在乎這個掛名的丈夫做了什么。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李驍倒是注意到,這位大公夫人其實非常關注弗朗茨.約瑟夫大公的動靜。一雙眼睛只要有閑暇的時候就會在人群中搜索弗朗茨.約瑟夫大公的身影,觀察他的行動,如果他舉措得當這位母親會露出欣慰的笑意。
當然,當那位大公遇上了問題或者應對不那么合適的時候,索菲公主的眉頭會不由得蹙動。
李驍搖了搖高腳杯里的紅酒,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喃喃道:“這好像是位控制欲格外強烈的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