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狄州后,季茶與洪辰分頭行動了。
季茶自然是去見如今的“一等天狼忠勇公”,已然在新的西涼朝廷大權在握,榮譽傍身的師兄白獨狼。
想起曾經與白獨狼的對話,洪辰也不禁心中一笑。
當初白獨狼說“我知道季茶這么個人”及“季茶不是我師弟”,其實已經暗示許多,自己卻一時沒有察覺。
白獨狼的一重意思,自然是季茶的本名不是季茶,白獨狼也說了,“那個師父的所有弟子都姓白”,自然和季茶本名白沉香的事情對上了。
第二重意思,則是季茶根本不是男的,自然不會是“師弟”,是師妹了。
洪辰覺得白獨狼此人也很有意思,但既然是季茶的同門,想來不會有什么麻煩,也不必自己隨行,于是決定先去解決自己的一重疑惑。
騎著踏雪,洪辰來到了離著西涼國都棘京不遠的塔木城。
去年,自己便是在塔木城,通過城主迪沙圖向著白獨狼捎口信,才見到了白獨狼。
那個迪沙圖是西涼出了名的勇士,娶了二十七房老婆,其中被稱作“時夫人”的那位,是自己曾經在草原上結識的銀鷹部落女子哈孜倩。
那位哈孜倩為了愛情與意中人馬衣哈私奔,卻遭遇族人私刑,漂流河中,被迪沙圖救起,納為夫人。
雖然哈孜倩對洪辰的說法是,迪沙圖是一名豪壯人物,與她名為夫妻,實為結拜兄妹。但她見面時遮掩身份,后來又偷偷塞給洪辰金條,托洪辰去尋找馬衣哈的事情,還是讓洪辰心中覺得此事有不少疑點。
到了后來洪辰見到失魂落魄的馬衣哈,帶來消息,使得馬衣哈振奮精神,一掃頹唐,啟程去找哈孜倩。
從那以后,洪辰一路東行南下,再無二人消息。
這次來到塔木城,洪辰想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事,他們倆現狀又如何。
把踏雪找了家客棧寄存好,又簡單吃喝了一些羊肉烤馕與甜瓜汁,洪辰便在傍晚時分前往了城主府。
那里仍是佇立著高大的院墻,陣列著巡邏的衛兵,洪辰便又和上次一般,找了個偏僻處,一個縱躍躥出三丈來高,飄身潛入,再循著上次的記憶,找到了哈孜倩的臥房。
洪辰聽到里房間有動靜,應該有人,也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入,只見一個女人回頭向著自己望來,年紀似乎只有十七八歲,是個少女,長得很漂亮,卻并不是哈孜倩。
少女見到一個有大胡子的刀疤臉闖進來,滿臉驚愕,張口就要呼救,洪辰只踏出一步,便來到她的面前,伸手按到腰間的刀柄上,女人便把已到了喉嚨的求救聲咽回到肚子里,顫抖著小聲說:“大俠,您到我這兒來做什么?”
洪辰道:“這里應當是哈孜倩的臥房,她人呢?”
少女回答說:“這里是我的臥室。你說的哈孜倩,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大俠你走錯地方了。”
洪辰搖頭說:“我清楚地記得這里,沒有走錯地方。哈孜倩是從前住在這里的人,哦,對,她在城主府的名字,應當是時夫人。”
“啊,你是說她。”少女很是驚訝,“她原來確實住在這里。”
“她不在了?”
“很早之前已經不在了,在我來之前。”
“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半年前。”
洪辰盤算了一下,半年前,馬衣哈已經早就來到城主府了,那說明哈孜倩已經與馬衣哈離開了?
“那你知道時夫人去了什么地方嗎?”洪辰說到這里,略微提了一下腰間的刀,“你不要想著騙我,我能輕松來到這里,就能在知道自己受騙之后再回來殺了你。”
“我不知道……”
“你的語氣不像是完全不知道的樣子,把你知道的事情毫無保留說出來。”
洪辰皺眉拔出了刀,雪亮的刀光讓少女花容失色,不禁后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我說……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少女徹底被嚇壞了。
洪辰將刀插回鞘中。
少女抱著肩,聲音發著顫:“我也是聽奴仆們說的……那個哈孜倩雖然嫁給了城主,其實她在草原上還有個相好的……有一天那個相好的來了,自稱是時夫人的族人,我們城主還接待了他……當天晚上,時夫人就帶著一堆值錢的東西,跟那個相好的私奔……但他們沒私奔成功,有人撞見他們,告密了,城主帶著人去追他們……那個草原人倒是很厲害,射死了好幾個衛兵,還射瞎了城主一只眼睛……但衛兵們還是把他們追上了……把他們都抓住……”
少女說到這里就不再說了,瑟縮在床的一角,這個兇惡刀疤臉整個過程中聽得面色越來越難看,她生怕對方氣急之下一刀把她殺了。
洪辰低聲問道:“那兩個人,被抓住以后怎么樣了?”
少女搖著頭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有人說他倆都被城主殺了,也有人說他們被關起來了,也有人說男的被殺了,時夫人被賣去了花街……我不清楚,我也只是聽奴仆們提起過這件事……大俠,我只是一個被買來的小妾,我也是個可憐人……”
她只覺得眼前一道影子晃過去,緊接著就發現屋內除了自己以外,一個人也沒有。
她環視周圍,除了門是開的以外,沒有一絲剛剛有人到來的跡象,甚至開始覺得,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小憩時的一場夢。
洪辰很生氣。
他知道哈孜倩以前的說辭都是騙自己的了。
那個迪沙圖哪里是什么大發善心的好人,分明只是一個好色之徒。
所謂收留將士遺孀的事情也是假的,分明是貪慕美色,把那些女人都占為己有。
洪辰仔細一想,哈孜倩是當時知道自己有求于迪沙圖,不想說實話影響自己的事情,只想著讓馬衣哈趕來帶她離開。便假意說她被迪沙圖所救,兩人只是結拜兄妹,讓洪辰高高興興地把她還活著的消息帶給馬衣哈。
以馬衣哈在部落里出名的機敏,來到塔木城后,怎會不提前打聽迪沙圖的事情?所以他一番計劃,以族人的身份來到城主府,伺機帶著哈孜倩逃走。兩人都有些本事,再加上迪沙圖妻妾眾多,也不會時時盯著她,所以私奔成功概率很大。可惜計劃失敗,兩人現在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