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受到阻礙,程悠然猛地抬眼,見到橫在門外的人,怒火不得已往下壓。
司笙。
一手抵著門,一手拿著濕圍巾和礦泉水。
沒什么表情,神情淡淡的,眉目沾染著涼意,黑漆漆的瞳仁靜靜地盯著她,卻直盯得人心口發寒、背冒冷汗。
“怎么,我花錢請你來做事,你想替她出頭?”
程悠然擰緊眉頭,話語里裹著火氣。
手一拋,圍巾和水杯扔到座椅上,哐當的聲音令程悠然眼皮子一跳,心里難免發虛。
“我來拿衣服。”
司笙言簡意賅。
僵持幾秒,程悠然吐出口氣,錯開身子讓她進車里。
天氣降溫,拍外景太冷,司笙干脆備了一件軍大衣在車里,劇組拍戲的時候她就裹大衣,待久了不活動也不會太難熬。
冷冷地剜了眼倒在地上、模樣楚楚可憐的柳玉,程悠然眼底閃過抹狐疑,冷哼一聲,收回視線。
車門自動合攏。
咬咬牙,程悠然說:“我懷疑柳玉有問題。”
“……”
司笙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套著軍大衣。
程悠然見到了,氣極,“你說句話!”
理好衣領,司笙才輕描淡寫地問了句,“她給你下毒了?”
“她一個上午都在惹我生氣!”程悠然氣得臉色微微泛紅,“剛剛一推就倒,瓶蓋也是她沒擰緊。我懷疑她就是故意的!”
“你不會換個助理?”
“……”
程悠然真是一點兒都不喜歡司笙。
這女人性子冷傲散漫,做事態度強硬,除了她該做的事,其余的事都漠不關心。
一點服務態度都沒有。
可這段時日,車子被動手腳、路上遇劫匪、半夜被敲門、食物里放藥、劇組道具遭到損壞……
次次兇險至極。
全都因司笙在,她才能化險為夷。
她不喜歡司笙,卻又不得不依靠司笙。
心情煩亂,程悠然眼見著司笙要下車,倏地抬高聲音一喊,“等等!”
司笙偏頭看她。
程悠然輕抿著唇,語氣緩和下來,說:“我這邊還沒協調好,需要你多待幾日。”
坐回座椅上,司笙的手肘搭著座椅扶手,淡淡道:“我給你搜集的證據,夠你擺脫他的。”
“他在外出差,我聯系不到他。他這個人,逼急了沒準真要我的命。”
程悠然口中的“他”,是某個在圈里頗有地位的男人。
程悠然有手段。
她科班出身,但在校期間就見過不少圈內腌臜事,知道這行業難以出頭,所以打進圈起,就沒想穩扎穩打一步步地往上爬,而是想著走捷徑。
她想上位卻不亂搞,一開始找準目標、手段用盡,只勾搭這么一位能把她捧起來的。
三年的時間,她憑借靠山搶奪各種資源,加上容貌出眾、業務能力過關,私下里也沒有丑聞,所以人氣和口碑兼得,成功躋身一線行列。
現在在圈里結識不少人脈,時機成熟,她便開始想辦法脫身。
靠山雖然沒將她放眼里,但得知她想過河拆橋后,自然不肯好聚好散,于是就有了這么一連串的事件發生。
他想要挾她,讓她不得安寧。
但這段時日,他每次派人過來,都被司笙留了證據,且都是對他不利的。
有證據在手,等于有籌碼,程悠然安心很多。但是,事情沒有徹底解決完,她不能放司笙離開。
司笙做事風格雖不得她心,但她的存在等于定心丸。
“在規定時間內,我能保你平安。”司笙懶懶出聲,口吻卻是篤定的。
隱匿的自信張揚,毋庸置疑。
“我說的是加時間。”程悠然眉頭皺了皺,冷靜了些,說,“價錢隨你開。放心,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撐死不過一周。”
這件事懸著,她也被攪得寢食難安,必須速戰速決。
更何況……
唇角上翹,司笙把玩著手機,“你是不是忘了,花了多少代價才請到的我?”
程悠然的心,微微一驚。
司笙不屬于正規的安保公司,而是自由接單的。她不信市面上那些保鏢,托了不少關系、人情,才以高價找到司笙這么個“靠譜”的。
與其說是她挑的司笙,倒不如說是司笙挑的她。
“你不肯?”
“你不如想想,怎么盡快解決這事。”
“……”
談判失敗,毫無回旋余地,程悠然心里窩火。
視線落到司笙那帶笑的臉上。
司笙是皮相、骨相都美的人,老天賞飯吃,從里到外都生得精致,偏還有一種獨特的灑脫氣質,與眾不同,萬里挑一,擱哪兒都是惹眼的存在。
今日化了點淡妝,莫名令人驚艷。
不知怎的想到今日熱搜榜的王總,以及圈內的某些傳聞,程悠然倏地道:“以你的姿色,又有人買賬,想在娛樂圈翻身,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可以幫你。”
車門打開,司笙已至門口。
聞聲,她微微一頓,卻未回過身,而是走下車。
風裹著刺骨寒意灌入車內,夾雜著那冷傲不屑的輕笑聲——
“誰稀罕?”
望著那抹高挑優雅的身影,程悠然冷冷一笑。
有骨氣。
可,再有能耐,還不是做著又苦又累又危險的保鏢工作,任由他們這些她嗤之以鼻的人當做護身的工具?
真當自己高人一等了!
*
“司笙。”
柳玉捧著剛裝好熱水的保溫杯走過來,見到司笙后,聲音軟軟地打了聲招呼,卻下意識避開同司笙的對視。
司笙打量她一眼。
外穿的羽絨服還好,淋了水也沒濕透,可頭發和毛衣衣領卻被澆濕一片。一看就很冷,但她哆哆嗦嗦的,卻也耐得住。
臉上也不見得委屈凄慘,反倒是挺平靜的模樣。
柳玉低頭想繞開她,但走了一步,微頓,又補充道:“我跟劇務給你報餐了,到時候記得去領盒飯。”
“嗯。”
司笙淡淡應聲,在柳玉走過她身側時,她嗓音倏地沉下來——
“別惹禍上身。”
“……”
柳玉一驚,輕咬著唇,低頭快步離開。
司笙聳肩,閑庭信步似的往前走,沒走幾步,就聽得有人聲喧嘩處,她循聲抬眼看去,卻見根源是一風騷的紅色跑車。
“那不是喬少的車嗎?”
“這二世祖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嘛,今兒個怎么來了?”
“沖著程姐來的吧,最近一直在追程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