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你給我站住!”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眼尖的老人,僅憑一道背影,就把司笙從諸多身影里辨認出來。
以防高教授大喊大叫、有失教授威嚴,司笙停下腳步。
戴墨鏡見老師顯然不禮貌,手指勾住墨鏡一腳,司笙把墨鏡給摘下來。
墨鏡腳拂過垂落的發絲,根根青絲隨之晃動,墨鏡下那張漂亮絕倫的臉徹底展露,引得無意掃過的視線留駐,驚艷的眼神接連不斷,但都適可而止。
將司笙無奈神情盡收眼底,凌西澤唇角彎了彎,微側身挨著她。
近乎耳語,“非得躲嗎?”
低緩沙啞的嗓音飄落,暴露在空氣的皮膚能清晰感知他的氣息,引起一陣不適。
司笙這才恍然發覺兩人挨得太近。
“你不是要逛嗎?”
言外之意:一旦被纏上,接下來就很難自由閑逛了。
話畢。
不動聲色地松開拽他衣袖的手。
目測著兩人的距離,凌西澤微微一頓,道:“我無所謂。”
身后的腳步聲愈發靠近,每一個腳印似乎都裹著怒火。
司笙認命轉身,迎上德高望重的年老教授,收起眉目的散漫,喊:“高老師。”
高教授雖年過六十,但精神奕奕,此刻眼睛一瞪,炯炯有神。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師?!”像個炮仗,一點就著。
“我才24歲。”司笙哭笑不得。
“所以?”
“記憶力還行。”
“……”
高教授被她擠兌得無話可說。
立在一旁,凌西澤聞聲輕笑,怕高教授氣急向司笙動手,適時出聲,“高教授。”
他一開口,全心思都在司笙身上的高教授,總算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了凌西澤兩眼,高教授怒火沖天的態度稍有好轉,視線在司笙和凌西澤身上來回掃了幾圈,半晌,心平氣和地問出一句話——
“你們倆結婚了沒有?”
他是知道司笙和凌西澤早些年交往一事的。
司笙還未休學那會兒,凌西澤時常來找她,因凌西澤對他所教學的內容感興趣,時不時的還會陪司笙上兩節課。
教學多年,見到過不少學生情侶,雖說那時凌西澤已畢業,可在高教授眼里,凌西澤和司笙……是他當時最看好的一對。
只是司笙很快就休學了,他也沒再跟司笙、凌西澤聯系。
在他看來,二人如今還在一起的話,定然到組建家庭的地步了。
司笙被高教授問得一愣。
她剛想解釋,就聽得凌西澤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沒有。”
沒有。
不算是謊話,但,聽起來怪怪的。
“還沒有?”高教授明顯很驚訝,他幾乎下意識看向司笙,語重心長地勸道,“你也到晚婚年齡了,別任性,老拖著人家,不好。”
司笙:“……”
凌西澤再一次輕描淡寫地道:“跟她沒關系。”
怔了怔,高教授看他兩眼后,沒有一句責怪,擺擺手道:“行吧,你們的婚姻大事,你們心里有數就行。”
司笙挑挑眉。
這……什么發展?
偏偏,凌西澤還跟真的似的,“嗯”了一聲。
忍無可忍的,司笙偏頭剜了他一眼。
凌西澤面不改色,就當沒看到。
也不待司笙追究,高教授已經轉移話題,沖著司笙就一頓教育,“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項文達那小子早跟我說你來了,我要是不趕來找你,你就當我不存在是吧?”
越想越氣。
平時都是學生圍著他轉,見他一面那得興高采烈的。司笙倒好,巴不得避著他走。
“我又不會吃了你!”高教授又氣惱地補充一句。
“不知道您在。”將墨鏡收入衣兜里,司笙不緊不慢地開口,“本想先走一圈,再去我們學院看看。”
“真的?”
顯然知道司笙編瞎話的能力,高教授直接去問凌西澤。
同一時間,司笙給了凌西澤一個警告的眼神。
他看起來這么不靠譜?
搞得他接近她,真像是‘找事的’一樣……
無奈輕笑,凌西澤點頭,“真的。”
高教授將信將疑,琢磨了下,嘀咕道:“反正你是她那派的。”
索性追究這些沒意義,此番再見到司笙,高教授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直接領著二人往機械工程學院區域走。
司笙和凌西澤不得不跟在后面。
跟凌西澤并肩而行,司笙稍稍靠近了些,低聲問:“你怎么不跟他說清楚?”
當時沒回味過來,仔細一想,凌西澤三言兩語的,分明就有“誤導”的意思……
淡淡掃她一眼,凌西澤云淡風輕地反問:“你還想再氣他一次?”
“……”
司笙啞口無言。
她當年算是高教授極其重視的學生,大二開始,就一直在問她有沒有讀研、讀博的意思,并且再三告訴她,如果要在本校讀的話,一定要報在他的手下。
而以高教授在圈里的地位,所有學生爭破頭都想跟他……
當年執意休學,司笙雖不后悔,但因高教授的‘重視’,多少有些歉意。
也罷。
這種誤會,反正沒什么影響。
這么想著,二人已經走到學院區域,往來的學生,只要眼熟高教授的,紛紛朝高教授打招呼,恭恭敬敬的。
同時,也因司笙和凌西澤的樣貌和氣場,難免多看上他們倆幾眼。
這時。
某展臺旁,忽然傳來欣喜若狂的聲音——
“學姐!你來啦!”
凌西澤眸光一閃,眼里壓著幾分涼意。
然而,感覺到周圍氣溫降了幾個度的項文達,只是疑惑地搓了搓手臂,就繼續沖司笙喊道:“學姐,你來看看,這機關桌怎么樣?!”
司笙尋聲看去,本是隨意一瞥,卻倏地頓住。
勾勾唇,司笙聲音低了幾分,透著些微趣味,“有點兒意思。”
周圍聲響嘈雜,她的聲音很輕,但因二人靠的近,足夠凌西澤聽得清晰。
目光下移,落到擺放幾根機械手臂的展臺上。
半晌,凌西澤微瞇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