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覺得,我這個壓寨夫人沒有自保的能力,還是說,你這個土匪霸王罩不住我了?”凌西澤慢條斯理地問。
這話,很有挑釁意味了。
此一時,彼一時。
當年的司笙,勢單力薄,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但現在——
司笙‘嗯’了一聲,眼瞼往上一掀,說:“開車。”
凌西澤跟變魔術似的,又找來一條新毛巾給她,然后才一踩油門,將車開往跟楚涼夏約好的地址。
外面雨聲依舊,司笙舒適地往后靠著,毛巾抓在手中,被她卷成一團。
她眼里有車窗外的燈光長河,五光十色,斑斕又鮮艷,極遠處的霓虹燈光虛幻朦朧。沿途的萬家燈火,一一從眼前晃過,留下短暫虛影,便再也不見。
司笙驀然回首,見到在開車的男人,被她揉得一團糟的頭發,隨便抓幾下就順了,頭發半干,有點凌亂,卻不至于狼狽。
因頭發支棱著,臉龐便更加明朗,道道線條輪廓清晰,冷硬卻不失柔軟。
這男人算不上萬里挑一的好看,但就跟長她心里似的,越看越順眼,越看越歡喜。
滿滿的情緒,仿若隨時能溢出來。
“你這么看著我,開車容易出事故。”
好半晌后,凌西澤趁著紅燈停車的間隙,倏然回過頭,饒有深意地調侃。
司笙一怔,有點被察覺到的小心虛,耐不住臉皮夠厚,悠然睇了他一眼后,才緩緩移開視線。
驕傲死他算了。
離得不遠,二十分鐘車程。
抵達時,司笙往外看了一眼,即可見到撐傘站在雨里等待的楚涼夏。
她背著雙肩包,連衣長裙外搭了件長外套,清新雅淡,一手撐傘,一手接電話,不知在說什么,低眉斂目間盡是欣喜和溫柔,淺淺的燈光隔開傘下陰影,落在她白凈小臉上,灑下生動光彩。
“嘿,美女。”
車窗滑落下來,司笙傾身探出頭,跟楚涼夏打招呼。
楚涼夏循聲看過來,瞧見司笙二人,面上一喜,聲音歡快地說,“他們來了,我先掛了。”
將手機一收,楚涼夏就疾步走過來,收傘后坐進后座。
“什么事這么高興?”
凌西澤從儲物柜里將司笙給她買的小零食遞過去。
將滴水的雨傘放置好,楚涼夏拿著小零食,微微往前探頭,笑瞇瞇地問凌西澤,“三爺,我笙笙還缺助理嗎?”
“沒簽她,不知道。”凌西澤懶懶回應,爾后,偏頭看向司笙,“缺嗎?”
“怎么?”
司笙回頭。
“我老公允許我做你助理來著。”楚涼夏欣喜說完,又道,“就,兼職那種,主要負責你演戲。”
她先前承諾過司笙,要教司笙演戲。
說到做到。
昨天中午跟鐘裕聊過后,楚涼夏就找到她老公,想辦法要到《回轉人生》的故事,昨晚熬夜看完,被劇本驚艷得不行。
因為研究過司笙的打戲,楚涼夏對司笙有種特殊情懷,希望司笙能拍出一部有口皆碑的作品。
同時,向所有人證明——她不止有美貌,還有演技。
別人一想到她,不再是“古裝美女”“俠女”的形象。
楚涼夏想來想去,也就跟在司笙身邊,可以隨時“指點”司笙。
“忙得過來?”司笙問。
“我,”楚涼夏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無業游民。”
司笙:“……”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她認識的無業游民可以論打來算。
須臾,司笙莞爾,“要開工資嗎?”
歪了下頭,楚涼夏好奇地問:“你開嗎?”
“他開。”
司笙理所當然地將這個責任推給凌西澤。
眼睛微微彎起,楚涼夏當機立斷地點頭,“好呀。”
凌西澤:“……”平白無故得多出一份工資。
“回去坐好。”
凌西澤斜乜著她。
楚涼夏心滿意足地往回坐好,扣好安全帶后,便打開零食袋,開始吃里面的小麻花。
小麻花絕對是司笙買的。
昨天跟鐘裕、司笙去吃午餐時,楚涼夏看中了一家店的小麻花,但只剩下一點了,她全買了,三人分著吃完,一致都覺得味道不錯。
沒想司笙今天又買了。
剛跟倉鼠似的吃了兩根,凌西澤就擰著眉開始警告,“少吃點零食。”
又拿起一根咬了口,楚涼夏狐疑地往前看,“不是你給我的嗎?”
凌西澤反問:“我讓你現在吃的?”
楚涼夏滿心糾結。
這時,前面響起吃小麻花的聲音,楚涼夏一眨眼,往前探出頭,見到司笙正在若無其事地吃,她訝然,“笙笙……”
“別管他。”
先是跟楚涼夏說了一聲,司笙拿出一根遞到凌西澤嘴邊,說:“張嘴。”
凌西澤張開嘴,將司笙送來的小麻花吃了。
楚涼夏眨巴眨巴眼。
“同流合污。”成功將凌西澤拉下水后,司笙朝楚涼夏挑挑眉。
這時,被迫‘同流合污’的凌西澤,渾不在意地說:“再喂一根。”
楚涼夏:???剛剛誰在教育她來著?
正值驚訝間,楚涼夏見到司笙又遞給凌西澤一根,喂給他吃了后,還順手將他頗亂的短發理了理。
楚涼夏滿懷震驚地坐了回去。
默默無言地將小麻花放到一邊,楚涼夏將手機摸出來,在朋友群里發消息。
楚涼夏:[吃驚][吃驚][吃驚]
楚涼夏:我竟然吃到了三爺的狗糧。
消息剛發出去,前面的手機就響了兩下。
楚涼夏:“……”
忘了凌西澤也在群里了!
放前面的手機屏幕一亮,凌西澤瞜了一眼,看清楚消息后,竟是沒有說什么,淡定地將車往飯館方向開。
楚涼夏舒了口氣。
卻,耐不住群里朋友的熱情響應,叮咚的信息聲音響了一路。
偏偏凌西澤還不關聲音,像是故意整楚涼夏一樣。
最終,司笙聽得叮咚叮咚的聲響,終于是一把將凌西澤的手機拿起來。
“密碼。”
用紙巾擦拭著手指,司笙懶洋洋地詢問。
凌西澤道:“你生日。”
司笙睇了他一眼。
爾后,輸入她的生日,果然開鎖。
楚涼夏:“……”emmm小麻花沒吃飽,狗糧倒是吃得很飽了。
司笙本是想將群消息暫時設置為靜音的,結果一點開,就發現群里的聊天內容跟她有關。
一個個的,都在好奇“三爺媳婦”是怎樣的人。
偏偏挑起話題的楚涼夏,自發完最初兩條消息后,就一直沒有再回消息,惹得他們猜個不停。
司笙笑了一下。
“你們群里……”設置消息時,司笙瞜了眼群成員,微怔,倏然出聲詢問,“沒有閻天靖嗎?”
正值尷尬之際,聽到司笙這樣問,楚涼夏眨巴了下眼,如實回答:“除了三爺,我們都跟他不熟。不一起玩兒。”
言外之意,他們這些無業游民,跟閻天靖不是一個圈子的。
“哦。”
司笙微微頷首,將凌西澤手機放回去。
然后,她扭頭看向凌西澤,問:“我認識一個叫閻天邢的,跟閻天靖有什么關系?”
“兄弟,”凌西澤愣了一下,“你怎么認識的?”
“還記得維和那個小師姐嗎?墨上筠。”司笙淡淡解釋道,“閻天邢,她老公。”
閻天邢是個軍人,跟墨上筠一個部隊的。
機緣巧合下,司笙見過幾次。
先前在德修齋見到閻天靖時,司笙就想到閻天邢,不過這二人氣質相差太遠,司笙就沒有多想……原來真沒有那么巧合的事。
楚涼夏+凌西澤:“……”
這世界真小。
司笙跟凌西澤本來約好逛夜市的,不過要跟楚涼夏吃飯,所以臨時取消。
小麻花和晚飯,讓他們再也沒胃口裝別的食物,吃完后,凌西澤就將二人送回了酒店。
“你們倆先進去。”望了眼酒店大門,凌西澤囑咐道。
“你呢?”
“打個電話。”
打電話是假,避免跟司笙一同進酒店,倒是真的。
司笙隱約察覺到什么,但沒有戳破,而是同楚涼夏一起進了酒店。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凌西澤才回到酒店房間。
門是楚涼夏開的。
見到這位小青梅,凌西澤第一時間皺起眉,“她呢?”
“接電話。”
遭遇嫌棄的楚涼夏,在心里嘆息,往里面指了指。
側耳一聽,果然能聽到司笙低聲說話的聲音。
往里一走,凌西澤打量著楚涼夏,“你在這里做什么?”
“聊天啊。”
楚涼夏理所當然地回答。
“上次聊了五個小時還不夠?”凌西澤挑眉問。
本來往里面走的,一聽凌西澤的話,楚涼夏立即止步。
“不是,你這……”楚涼夏眉目難掩震驚,“見色忘義?”
“嗯。”
凌西澤不以為恥,好整以暇地點頭。
楚涼夏:“……”
“你現在走,后期的投資,好商量。”凌西澤又道。
“啊……”楚涼夏面上一喜,眉眼染笑,往里面道,“笙笙,我有點事,先回去了。”
司笙抽空“哦”了一聲。
楚涼夏吁了口氣,路過凌西澤時,朝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加油,早日領證,三年抱兩!”
“借你吉言。”
凌西澤神色登時和緩不少。
媽呀真好哄……
想到源源不斷的投資,楚涼夏笑著撤退了。
“沒有直達飛機,他們今天從沙州到蘭城,明天再從蘭城來安城。”段長延在電話里樂不可支,“結果聽說在沙州機場登機前就丟了,一直到蘭城后才發現。”
“神不知鬼不覺?”
倚靠在藤椅上,司笙翹著二郎腿,唇角勾著淡淡的笑。
“對!神不知鬼不覺。”段長延幸災樂禍,“大幾千萬的貨,說丟就丟。本來是想以私人名義參加國家博物館展覽的,要賺個好名聲,現在好了……”
“難怪。”
司笙瞇了瞇眼。
光是謀利,應該不至于搞這么大陣仗。
只有名氣……
能讓私藏進國博的展覽,賺到的名聲,可要比幾筆大生意要大得多。
“……對了,你那個影帝朋友怎么回事,今天差點沒把木頭給氣死。”段長延心情很好,嗓音里沾著笑意,“有了他,木頭對沈江遠都得和顏悅色的。”
“怎么?”
段長延嘖了一聲,開始講述——
“簡直神了!我就沒見過這么不會看人臉色的!”
“在路上,我跟他介紹,我們豆腐鋪,什么都能做。結果他一來,就要點吃燒烤。”
“店里哪有什么燒烤食材,木頭又不慣著他,不給他做。”
“結果他故意氣木頭,賭木頭的廚藝,在別人家點了一堆燒烤……反正把木頭氣得不輕。”
“剛剛木頭把他點的燒烤全扔了,現在正在廚房給他重新做呢。”
歡樂地說完后,段長延又小聲告狀,“他罵你在封城認識的什么朋友,一個比一個事兒,一個比一個討人厭。”
聽完段長延的話,司笙只覺得危機感直線上升,她眉一擰,連忙叮囑,“讓老鄭做難吃一點。”
“為什么啊?”
段長延莫名其妙。
“你鐘大爺要開燒烤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要看準了老鄭,得把你一起挖封城去。”司笙一眼識破鐘裕的陰謀詭計,咬牙問話時,嗓音里透著狠勁,“你樂不樂意?”
“哈?”
段長延怔了怔,沒理清她這邏輯。
看準了老鄭……不答應不就行了?
司笙一字一頓道:“我答應他,他要誰,我都給。”
“……臥槽???”
登時,電話那邊一陣兵荒馬亂。
段長延撂下電話就撒開腳丫子跑了。
司笙將手機一擱,一抬眼,就見到立在一側的凌西澤。
凌西澤輕勾唇角,“你養的野男人們起內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