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面容冷峻,神情肅穆,冷眼看著蘇秋兒。
“你們百曉堂按規矩做事,嘴上說得好聽,實際做成什么樣子,你們自己心里有數。”
“來幫我們做事的,結果將我們少爺打傷住院。”
“最后鬧得那么難看,我們委托書上寫明的,有一半沒有達成。就這樣,你們還想要尾款?”
“律師我們帶來了,就按照合同和規矩,一條條的慢慢說。”
男人態度強硬,說話咄咄逼人。
周圍有幾個員工停駐,偷偷旁觀,表情都挺難看的。
這委托案,他們聽說過一二,知曉一點內情,見蘇秋兒被如此找茬,皆有些憤憤不平。
“將他們少爺打傷住院?分明就是他們少爺色膽包天,見秋兒姐長得好看,欲行不軌。沒切掉他算他走運。”
“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什么情況啊?”
“他們譚家賊喊捉賊。本想獲取情報弄對家,結果秋兒姐調查到最后,發現他們才有問題,反手幫了他們對家一把。當然,情報內容,該給的都給譚家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違規的。”
“秋兒姐真是的,沒少做這種事,都成慣犯了。評價表上一水兒都是差評,哈哈哈。”
“瞧他們上門的架勢,還是落了點把柄在他們手里吧?秋兒姐會不會有事?”
“聽說這次是有些情報和要求不到位。他們都帶律師上門了,應該有門道可說。不知道我們法務部能不能應對了。”
“要有問題,面臨賠款的事,其實不少。尤其是秋兒姐這種查到最后,懟雇主,暗中藏私的,容易被人抓把柄。她好像被罰過好幾次了吧,賺的錢全都拿來交罰款了。”
“屢教不改啊。非得跟錢過不去。”
員工們竊竊私語,偶爾的,有話落入司笙耳里。
大致聽明白了事情經過。
秋兒……姐?
這小姑娘的年齡怕是比這一干員工都要小呢。
“把法務部的叫上來。”
蘇秋兒無心聽男人叨叨,幾句后就面露不耐,抬手招了招附近一人,交代一句。
那人點點頭,領命而去。
“哼。”
男人冷哼一聲,朝后方一人看了眼。
“蘇小姐,這是我們譚少的化驗報告單,”律師上前一步,將一疊打印紙遞向蘇秋兒,“根據醫院傷情鑒定,譚少屬于二級輕傷。因您構成故意傷害罪,我們隨時有起訴您的權利。”
蘇秋兒眉目一寒。
她嗓音冷下來,“料準我手上沒留他欲行不軌的證據?”
“欲行不軌?”男人傲慢一笑,信心十足,“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我們譚少行事光明磊做,怎會對你行不軌之事?”
顯然有備而來。
蘇秋兒一瞇眼。
原本只當他們沖著“賠錢”來的,蘇秋兒沒當回事,沒想譚家人如此陰險,將一兩個月前的事挖出來說。
當然有監控。
但現在,肯定被他們銷毀了。
她這邊空口無憑,譚家這邊,卻有明晃晃的鑒定報告。
眼下形勢對她不妙。
這時,原本淡然旁觀的司笙,挑了下眉毛,不緊不慢地往人群方向走。
“譚管事,膽兒肥了啊。”
懶洋洋的調子,嗓音漫不經心,有幾分隨意。
聲音一出,原本聚集在蘇秋兒身上的視線,倏然偏移過來,全都落到來人身上。
見到司笙,皆是一愣。
中年男人更是臉色一變。
不多時,司笙來到人群中間,眼眸微瞇,只手抄兜,涼涼地看著中年男人。
唇一勾,她懶散的語調里裹挾著戾氣,“來我的地盤砸場子?”
氣場暴漲!
原本盛氣凌人的中年男人,愣了幾秒,在她最后一個字音砸落時,登時氣場悉數消散,整個人無形之中矮了三寸。
“司……”
男人張了張口,聲音卡在嗓子眼里,沒了聲。
頓了頓后,他低下頭,恭敬又畏懼地喊,“司小姐。”
眾人:???
怎么回事?
剛還嘚瑟到天上去的譚管事,怎么等司笙一出來,就變成了一點頭哈腰的慫包?
蘇秋兒聞聲側首,見到司笙后,愣住了,眼睛微微一睜。
司笙沒注意到蘇秋兒,視線直直打在譚管事身上,微揚下頜。
“我問你話。”
一字一頓,狠勁兒太濃。
譚管事竟是明顯地哆嗦了下。
周圍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發展?
同時——
忍不住在心里“啊啊啊”的土撥鼠尖叫。
臥槽,原來堂主的囂張霸道面向外人的時候,感覺是這么爽的嗎?!
“我,這……”譚管事面色登時蒼白,百口莫辯,只得求饒道,“司小姐,我們不知道這是您的地盤。”
司笙眸光一冷,凜冽逼人,“現在知道了?”
“知道了。”
譚管事連忙點頭。
誰知道這位祖宗竟是百曉堂的人?!
若知道她在,甭說他了,就算是當家譚老五,也是不敢打百曉堂主意的。
怎會敢帶人來百曉堂找茬?
司笙視線涼颼颼地掃向那名律師,目光在他手中的傷情鑒定報告上停頓一秒。
不知怎的,被她瞧一眼,律師就心涼了半截,忍不住哆嗦了下,旋即顫顫地上前一步,緊張地將傷情鑒定報告遞過去。
再退后一步時,背脊冷汗涔涔。
手指捏著堅定報告,司笙隨手翻了翻,語氣冰涼,“我說過沒有,你們家那少爺,若屢教不改——”
“司小姐!”
譚管事差點給她跪下,頭低低的,不敢直視。
他道:“是我們錯了,不該來您的地盤找事的。要怎么解決,全都聽您的,只求您大人大量,放譚少一馬!”
全場人吸了口涼氣,紛紛低頭撿下巴和眼珠子。
臥……槽?
這還是那準備周全、前來找茬的譚管事嗎?
有證據在手,又有漏洞可鉆,理是站在他們這邊才對。怎么新堂主剛一出來,譚管事就嚇得屁滾尿流,一副腸子都悔青了的慫樣?
——他們堂主有這么牛?
司笙眼皮一抬,懶懶吐出一個字,“錢。”
“我們翻倍給!”
譚管事當機立斷地表態。
司笙哂笑,“打發叫花子呢?”
眾人:“……”
堂主!
您是土匪嗎?!
此刻,聽到蘇秋兒處于下風的孟菁聞訊趕到,一過來,就見到譚管事對司笙卑躬屈膝、司笙霸氣側漏的場面,腳下一崴,險些沒摔倒。
……艸?
有點小爽是怎么回事?
譚管事咬咬牙,不敢跟她討價還價,麻利兒地報數,“十倍!”
“今天到賬。”
司笙放了他一馬。
“是!”
譚管事迅速答應,一秒都不敢遲疑。
眾人噤聲,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幕,連氣兒都不敢大聲喘。
這也行?
甘愿全程挨打?
他們的新堂主到底有著怎樣窮兇惡極的來頭,才會讓占著理來挑事的譚管事怕成這個鬼樣子?!
“這個?”
司笙一挑眉,舉起手中卷成筒的傷情鑒定報告。
譚管事汗顏地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我在這里承諾,絕不會再找蘇小姐的麻煩。司小姐您不放心的話……我們買下了譚少對蘇小姐……的監控,可以給蘇小姐留一份。完全可以證明蘇小姐的舉動屬于正當防衛。”
“呵。”
司笙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旁觀者聽得氣不打一處來。
夠陰損的!
為了針對秋兒姐,手段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
手一抬,將紙筒扔向譚管事,司笙冷聲吐出一個字——
“滾。”
紙張砸在譚管事腦袋上,然后,散開,四處紛飛,落到地面。
一舉一動,囂張盡顯!
所有聚集在她身上的視線,都轉變成震驚、激動、興奮,以及……混雜著一點點的崇拜。
“多謝司小姐!”
被如此羞辱,譚管事不僅生氣惱怒,而是感激涕零地點頭。
他甚至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紙張,手指顫抖著,動作慌亂,一一撿完后,又是沖司笙說了一陣好話,才轉身領著人離開。
步伐匆忙,像極了喪家之犬。
在他眼里——
司笙似是惡鬼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