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得那么猝不及防。
很多人還舒服地躺在被窩里附和，耳邊聽到有人進帳篷的動靜。可，不等他們看清是誰過來，一盆水就潑在了床上。
當即來了個透心涼。
六月底，氣溫已經上升。但是，晝夜溫差大，這個點不到二十度，一盆涼水澆下來，哪怕隔著被子，依舊能讓他們崩潰。
當時，伴隨著各種怒罵聲，他們終于不賴床了，撿起衣服就往外沖。
空地上。
蕭逆和司風眠對視一眼。
“墨姐這一招，果真簡單粗暴。”司風眠靠近蕭逆耳側，低聲說，“不會太得罪人了嗎？”
“墨姐說，”蕭逆淡淡道，“虐多了，就是他們怕得罪你了。”
司風眠：“……”
真高。
“艸，你們想干嘛？！”
“謀殺嗎？！”
“這叫虐待！還有沒有人權了？！”
外援組的人，一邊怒斥著，一邊跑出來。個個怒不可遏，但他們也狼狽不堪。
男人差點跟百曉堂的人打起來。
不過，他們準備動手時，赫然發現，這些身材魁梧的壯漢，似乎一只手就能捏死他們，所以他們一個都焉了下來，咽了咽口水，又低聲咒罵幾句，然后乖乖穿衣服。
女人倒是矜持一些，先將衣服換好了，然后才一邊埋怨一邊出來，里外就一個意思——他們做得太過分了。
“嗶——”
蕭逆一臉淡定，吹了一聲哨子。
聲音不自覺停了下來。
靜默片刻，他們又來了心思，依舊想怒罵。
可這個時候，一左一右走來幾個人，手里皆是拿著營地燈。他們將營地燈往地面一放，然后對準這一群人，打開。
剎那間，刺眼的燈光打向他們，刺得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
一個個伸手擋著眼睛。
“你們到底想干嘛？！”
“艸，瞎了都！”
“有病啊你們，過分了吧！”
他們止不住地怒罵。
不過，迎接他們的，只有蕭逆“嗶——”地一聲，吹響了哨子。
片刻后，他們終于消停了。
“從今天開始，你們的工作安排，每天都發放新的。”蕭逆開了口。
雖然年輕，可他說出來的話，卻無一人敢忽略。
蕭逆看了眼司風眠。
司風眠點點頭，把手中的工作安排交給身邊的百曉堂學員，然后由學員將其一一分發給外援組的人。
這是墨上筠做的工作安排，司風眠一大早去她那里領的。
本來以為工作安排就一份，結果恐怖如斯，墨上筠根據每個人的特長和性格，擬定了非常個性化的“工作安排”，每人一張，具體到細節的安排，確保他們連一分鐘摸魚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外援組的人，雖然個頂個的奇葩，可也絕非烏合之眾。
于是，在看到分發給他們的詳細工作安排后，意識到自己要被全方位立體壓榨了，差點兒連氣都沒有喘上來。
——操。
——這么狠。
“早上五點半，到晚上十點，你們這是壓榨畜生呢？！”
“我們又不是干體力活兒的！我抗議！”
“不行！這樣的工作太密集了，我不能接受！”
他們對第一份工作安排就怨念至深了。
正常工作八個小時，他們都能累的夠嗆，結果司笙倒好，連他們的休息時間都安排上了。
昨天才試驗了第一天，他們就跟死過一遍似的，苦不堪言。
結果，這樣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
他娘的不是人！
“嗶——”
蕭逆又吹了一聲哨子。
之后，他手往旁邊一聲，很快就有人將一個擴音喇叭遞過來。
蕭逆舉起喇叭，開始說話：“司組長充分考慮到你們的能力差距，所以給你們做了針對性的工作安排，能者多勞。同時，還在費勁一番苦心后，給你們爭取到一定的福利——”
聽到這里，旁邊的司風眠，止不住地咳嗽兩聲。
——墨上筠這一套話術，簡直太不要臉了。
——他哥一本正經說出來的樣子，實在是無恥。
外援組跟個啞巴似的看著蕭逆。
福利？
司笙字典里還有這兩個字？
然后——
“一，來回往返接送。以后會有人開車接送你們，以及搬運器材設備。各位是腦力專家，無需做體力活兒，節約時間和力氣。”
“二，改善三餐伙食。從今天起，送來的伙食，都是營地的最高配置，確保你們的營養供給。”
“三，助理隨時照顧。每一個人都會專門配置一個助理，幫你們做打雜的活兒，最大限度節省你們的工作時間。”
蕭逆這一條又一條的，聽起來都挺合理的，可仔細一想，又不對勁。
第一條，無外乎是讓他們提高工作效率。
第二條，則是將他們養成肥羊來宰殺。
第三條，就是……明目張膽找人監督他們了。
——畢竟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這些助理全都是司笙的人，可以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
——他們連休息時間圍在一起吐槽司笙的這一丁點樂趣，都被剝奪了。
這一排松散的人群里，好幾個臉色都不對勁。
但是，沒一個人站出來反抗。
誰都清楚，反抗不了。
司笙的意思很明確：要么聽她指揮，要么直接滾蛋。
只有選擇后者，他們才能拿到人權、恢復自由，擺脫司笙的壓制。
但——
司笙最樂意見到這一點。
他們費盡心思來到這里，又怎么會輕易離開？
如若沒有破罐破摔的勇氣，他們是不會跟司笙開撕，然后昂首挺胸地離開這里的。
“現在，出發。”
一一說完后，蕭逆微微抬高聲音，沉穩的四個字擴散出來，字字入耳。
“什么意思？”
“我們還沒洗漱呢！”
“早餐沒吃，東西沒拿！”
“出發”這兩個字，直接將外援組的人整懵了。
蕭逆舉著喇叭，道：“為了節約時間，洗漱和早餐在車上進行，所有裝備都給你們提前準備好，不用浪費時間。”
外援組：“……”
我艸，你個周扒皮！
大清早的，外援組的人簡直要被折磨瘋了。
很快。
這一行人，被百曉堂成員強行推上了車，他們縮在破舊的面包車里，裹著小棉襖，那呆滯的眼神，如同在殷切期盼此刻身處于一場噩夢，只要一覺醒來，一切苦難和折磨都將不復存在。
“哈哈哈……”
他們一走，司風眠就憋不住了，直接趴在蕭逆肩上樂出聲。
蕭逆斜了他一眼，將他一胳膊肘打開。
“話說回來，”司風眠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樂出的眼淚，“他們之中有的人，確實上了年紀，身體不怎么好的樣子。不會真的累出毛病吧？”
蕭逆冷靜道：“不用擔心，墨姐專門給他們準備了一支醫療小隊。”
“咳。”
司風眠被一口西北風嗆到了。
頓了頓，蕭逆又說：“軍用的，高級別待遇。”
太狠了。
——司風眠第n次在心里嘀咕。
論整人這一套，司風眠一直覺得，司笙挺牛的。但是，在見識過墨上筠的招數后，他才意識到，司笙平時做事是有多仁慈，直來直往壓根不跟你彎彎繞繞的，打臉那都是當著面的。
但，墨上筠不一樣。
她想弄一個人，必須從身軀到心靈，全方位滲透，準保讓人身心俱殘。
這要是不留下一點心理陰影，回去后那肯定都是金剛。
“我終于能理解，鏡姐那么強悍一人，為什么在墨姐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的了。”司風眠打了個冷顫，“還好我沒有報考國科大。”
“墨姐說，就你這樣的，他們隊看都不看一眼。”蕭逆眉目有幾分輕松，非常樂意給司風眠心窩捅刀子。
司風眠怔住，“高考狀元也不行？”
“……連敲門磚都算不上。”蕭逆實話實說。
司風眠：“……”
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