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真和從前是一模一樣!”
饕餮大笑不止,衣袍一拂,竟真的坐了下來。
他有趣地看著沐夏,端了仙茶一飲而盡:“那個紀元,也是第一個紀元,叫荒古域,我等遠古兇神,自混沌中生,同蠻族共居一域。”
當然他們是上位者,享受蠻族香火的存在。
而蠻族供奉香火之力,以膜拜他們的圖騰,換取他們降臨的力量。
“很有趣的荒古域。”沐夏又笑著給他斟滿。
“所以道友是來自第一個紀元,如你一般的人,如今在仙域,想來不止閣下一個。”
“四個。”
饕餮哼笑地說道:“仙域至今,合共七個紀元,原本是六個,一個自己找死,一個被你宰了,至此余下我四人,井水不犯河水。”
被沐夏宰了的,自然指的是萬古神帝。
他來自第二個紀元。
那自己找死的……
沐夏一笑搖了搖頭:“是找死,還是求生,結局未定。”
“咦?看來你也不是全不知情。”饕餮微微驚訝,又點了點頭:“也對,已到你我這等境界,又豈會猜不到自己來處。”
“但你想反抗于紀元大劫,這是癡人說夢。”
“本座勸你趁早歇了這心思,有時間和你的道侶一起逃命去。”
“據本座觀察,他不出意外便是這個紀元里那‘遁去的一’,你二人永生于一個個紀元,不比守著一個仙域強?”
“將來下一個紀元誕生,不論何域,自有你夫妻二人的逍遙在。”
“區區仙域,歷史洪流中短短一截罷了,為之賠上性命,何苦來哉?”
這話饕餮是出自真心。
他歷經整整七個紀元,對生靈誕滅早已麻木,自己活得好就夠了,管這些仙域中人是死是活。
但沐夏和秦予奪不同,他們是和他同等的存在,所以饕餮才有此一勸。
“道友此話便見仁見智了,是逍遙于一個個紀元,還是茍活于一個個紀元?”
沐夏一笑反問他,聽出饕餮話中的勸諫不作假,語氣便也真心了幾分。
“屆時親友不在,天下雖大卻無以為家,我二人何來的逍遙?”
饕餮“哧”地一聲:“登臨大道,豈能被凡俗之情所牽絆?”
“一味茍活藏匿,無逆抗劈斬之心,豈能登臨大道?”沐夏也“哧”地一聲。
“你……”
饕餮被她噎住,氣哼哼地冷笑:“罷了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這丫頭愿意自討苦吃,本座自不多管閑事!”
“你還有何要問的,一并問來。”
“大劫將至,本座需尋個地方躲著應劫了。”
說著便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答完就走。
沐夏思忖地瞧著他,暗道仙域的準備,饕餮不可能不知道。
五個仙帝在萬年間相繼破境,仙域已開始法體雙修,整體實力提升了一大截。
這萬年里,也有著數不盡的小輩兒天驕,誕生于仙域。
又有七界材料支撐,大陣一座連著一座。
但即便如此,饕餮仍是認為仙域會敗,魔族不可戰,紀元大劫不可擋嗎?
“第一,紀元大劫為何降下?”沐夏想了想問道。
“不可說。”饕餮卻是搖了搖頭。
“那第二,魔族從何而來,由何而生?大劫之后,又向何而去?”
“不可說。”
“第三,為何紀元大劫不可戰勝?為何魔族大軍無窮無盡?”
“不可……”
饕餮第三句話說到一半,自己都有些尷尬了,大喇喇讓人家問問題,結果三個問題全不能說。
見沐夏白眼兒翻的飛起,他咳嗽一聲,抬頭看了眼九重界外的天幕,半晌咬牙道:“你自去那九天一探,三個問題一看便知。”
“好。”沐夏這才滿意地一笑,喝下了自己最后一口酒:“道友保重。”
“哈哈,本座去也!”
饕餮狂笑聲聲,既然已不是沐夏的對手,他便徹底歇了吞噬世界樹和不老樹的想法,一躍離開了九重界。
沐夏望著他消失的方向,露出了幾分沉吟之色。
“真沒想到,這饕餮竟是活了七個紀元的存在!”界靈聽到現在都沒插言,這會兒震撼搖頭間,又不解地問道。
“那遁去的一,到底是什么,饕餮說了嗎?”
“說了。”沐夏嫌棄地看向他:“我早就說你智商不夠,多讀讀書。”
“去你的!”
界靈頓時給氣樂了。
“是變數。”沐夏笑著給他解釋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便是紀元大劫之下,天地傾覆之間,也總有一則變數蘊著生機,饕餮是第一個紀元的變數,他以自己的本事活到了現在。”
“萬古神帝,是第二個紀元的變數,若沒遇到我回神域,他也會活到現在。”
“后面的紀元都是這樣,每一域中皆有一人活了下來。”
“他們,就是紀元大劫下那‘遁去的一’。”
只是這些“一”,全部選擇了茍且偷生,也或者是饕餮所認為的逍遙自在。
饕餮以一生修為,結成一個蛋殼,縮于其中。
萬古神帝沉眠在時光隕穴之底。
其他的人想必也是如此,不論以何種方式存活至今,都是在一次次冷眼旁觀地躲避著紀元大劫。
哪管天地翻覆,我自壽與天齊。
“原來如此!”
界靈恍然明白過來:“那為何饕餮說,這一紀元‘遁去的一’是青君,又為何說你也是那‘遁去的一’,難道這個紀元有兩個‘遁去的一’?”
他一頭霧水地問出更多問題。
“唔。”沐夏卻沒解釋了,笑瞇瞇望向了一旁的稀金。
轟的一下!
只見金色光芒中的那團稀金。
徹徹底底在這一刻,幻化成了一個劍眉星目的小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