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愛珍努力讓自己平定下來，溫聲道，“老師的名譽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很愛惜自己的羽毛，這才激動了點。對于我的師德和教學水平，如果項先生你不相信我，大可以去龍校長那打聽一下，學校里的老師們也都清楚。”
項景明聽了，臉色這才和緩點。
“不用去龍校長那打聽了。”副校長驀地甩出來一沓東西，“項先生，你看看這些，我相信你就可以對秦老師的師德有所評判了。”
秦愛珍不知道副校長拿出的是什么，正因為不了解，所以她才愈發心神不寧，手心里全是涼的，冷得她牙齒微微打顫，恨不得站立不穩。
項景明盯著這沓紙，看一段，再時不時掃秦愛珍一眼。
這就像是等待宣判前的最后時間，秦愛珍心驚肉跳得厲害，她不知道下一秒等待她的是光明曙光，亦或者萬丈懸崖。
“確實很蹊蹺。”項景明放下了那沓紙，“據說，1班每一位學生，都是由秦老師你親自選擇的。1班學生悉數都是鎮上的學生，而2班，3班則幾乎全是來自金山鎮附近的村落，家庭不算太好的。”
秦愛珍一陣驚惶，她剛才就安撫自己，她無懈可擊，副校長找不出什么錯處的。
她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之人發現了。
而小團子瞳仁也是劇烈一縮！
她突然憶起了很多事……
為什么之前三哥落選，進了2班，三哥其實再不濟，但他也應該是1班的水平，記憶力很不錯，在1班的一眾學生中間，都可以排到中上游。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秦愛珍面試她的時候，先是以那樣一副視線打量她，大概是覺得她長得白，穿著時髦，所以不像是農村孩子？
之前所有的疑點，全都解開了。
秦愛珍的師德是真的有問題，豈止是有一點問題！
她這種人，就不配為人師！
被戳中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心思，秦愛珍呼吸也亂了，但還在解釋，“龍……
校長要我選出尖子生放在1班，只是碰巧，鎮上的生源好，你也知道，農村的大多良莠不齊。”
“你們龍校長本就錯了，你的做法更是錯上加錯！”
項景明的聲音渾厚如鐘，沉沉的壓了下來。
現在很多人連義務教育都還沒普及，國家在教育方面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只能一步步的來。
但這種對一年級的學生，就分快慢班的做法，絕對是大錯特錯。
不管是出于私心，還是以因材施教為眉目。
一年級，孩子的可塑性還那么大，怎么能就以淺顯的資質或者家庭情況做判斷，剝奪了他們接受公平公正教育的機會？
小團子看了一眼項伯伯的神情，相信他心里有數了，也就不需要她再做助攻了，所以她就安心吃瓜。
解決完秦愛珍的事，副校長又繞到后邊，陰陰一笑，拿出殺手锏，“秦老師之前說，是你小姨跟我隨口一提，我就自作主張的這么做了。畢竟想巴結你小姨小姨夫的人太多了……是，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做錯的，我認，但污蔑我的，我也絕不會認！”
他摁了座機的播放錄音鍵，里邊錢彩鳳，傅偉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來。
能坐到副校長這個位置，他也不是個普通人，多少有些小心思玩得轉的。
凡事，他都喜歡留一手。
秦愛珍聽了，臉色蒼白得嚇人。
看來，小姨和小姨父大勢已去，她福利分房的事也泡湯了……
真是……吃雞不成反蝕把米。
從辦公室里出來，副校長即將被調查組的人帶走，而秦愛珍失魂落魄的走出來，她也將等待上頭的下一步指示。
只不過，沒頒布下來，都可以想見，不會是什么好指示。
停職……甚至剝奪教師資格證。
多年的努力，卻化為泡影，她好恨！
“等一下，我有話要跟秦老師說。”副校長沖著調查組的人笑了一下，調查組的人頷首同意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跑了。
秦愛珍則是不太領情，反正他現在也不是副校長了，她沒必要給他什么好臉色看，“有什么好說的？你在這個位置做著，做得中飽私囊的事，難道還少嗎？”
副校長冷笑，“我是做的壞事不少，褻瀆了這個職位。打初，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慢慢爬了上來，身不由己之后，又逐漸被黑暗，權利蒙蔽雙眼……”
副校長說到這兒，神情是落寞的，而后他又定定的看著秦愛珍，掀了掀眼簾，神秘一笑，“但在我離開之前，我想再做一件好事，秦老師，等你聽了，你會感謝我的。”
秦愛珍壓根沒把副校長的話放在心上，看都不看他，有氣無力道，“你說吧。”
副校長湊近她，小聲說了幾句。
調查組的人員看見秦愛珍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
先是白了，而后紅了，再然后，她像是要暈死過去……
她耳邊嗡嗡的，眼前更是天旋地轉的。
副校長剛才說什么？
他告訴她，當初以她的實力，她完全可以留在市里的小學任教的，本來有小學已經選定了她。
可是后來，是她沒信心，怕自己比不上別人關系硬，專門去求了她小姨打點關系。
再之后，她小姨發現自己全家要調到鎮上，動了私心，于是動用人脈，把她從市里調到了鎮上。
還有福利分房，打初雷老師那個名額，本該是給她的，但是被她小姨攔了，
錢彩鳳和副校長在副校長家里，錢彩鳳從善如流道，“副校長，這個福利分房的名額，就由我替秦愛珍做主，讓給你們家雷老師。”
也算是做了順水人情，順帶為她家傅偉做了嫁衣。
副校長不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秦老師一直那么盼望這個福利分房的名額，求爹爹告奶奶的，四處奔走。”
“我知道啊。”錢彩鳳和副校長碰了碰杯，眨眨眼，“正是因為她那么盼望，所以才不能輕易給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