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塵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我以為,這輩子再沒有機會,這樣抱著你了。”
我雙手緊緊護著肚子,怕太過激動的墨染塵將我摔著。
“小歌,這次回幻境,你想呆多久?”墨染塵問道。
我搖搖頭,“心煩意亂,走一步是一步。”
過段時間,我定要上趟九重天,弄清事情來龍去脈。容忌脾氣不好我知道,但我總覺得那瓶“軟翻天”沒太上老君說的那么簡單況且太上老君一直說母皇救過他一命,以此來降低我的戒備心,但轉念一想,當年的事情,已無從考據,即便他撒了謊,也沒人揭穿他了。
“小歌,你還疼嗎?”魔王看著沉默不語的我,擔憂地問道,“不如我跟你互換身體,由我來替你受著?我保證,絕不亂動你的身體。”
我哭笑不得,自從墨染塵學會了吸星大法,每時每刻都想著跟我互換身體。但一想到我會變成他這樣,又高又壯實,臉上就差寫著“豪邁”二字,著實不能接受。
“你別忘了,我會治愈術啊!用不著和你互換身體。”我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著他。
他嘀咕著,“治愈術可治不了你一身尋不出傷口的疼痛。”
他知道得還挺多!不過我依舊堅決不肯同他換身體,他粗枝大葉的,傷到我腹中胎兒怎么辦!
剛到幻境,四大長老就朝著我聚攏而來。
“圣女,你受委屈了!”清霜抹著眼淚,一邊哭,一邊跟在魔王身邊握著我冰涼的手。
“圣女,你且放心!幻境就是你強大的后盾,若不想回九重天,以后便不回了!”清羽在一旁附和著。
清墨連連點頭,“對!如今我們幻境大軍日益強盛,不多時就能同八十萬天兵媲美!到那時,即便交戰,孰勝孰負還未可知。”
只有清輝臉色略顯淡然,疑惑地詢問著我,“圣女,你大婚前,我不是為你燉了一鍋亂鞭湯?你怎么還這么不頂用!”
我滿頭黑線,清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我一點兒也不想從別人口中再談此事,她還一個勁地強調。
清輝顯然沒有閉嘴的自知之明,接著說道,“不過圣女也已經很厲害了!起碼同九重天那位大戰了兩天,小命還在!”
小卓朝著清輝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你先下去。別吵著姐姐。”
“行,我去做亂鞭湯,給圣女好好補補!”清輝得令,匆匆退下。
墨染塵將我抱回寢殿后,自己則站在門口守著,“你放心,只要我在這站著,他就絕對進不去!”
醉清蹲在我身邊,頻頻嘆著氣,“我記得容殿在凡間時,生姐姐的氣,也是這樣。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性子沒有收斂,反倒變本加厲?”
小卓坐在案幾前,奮筆疾書。
“小卓,你在寫什么?”我好奇地看著他。
他淡淡答道,“和離書。”
和離書?我有些吃驚,即便受了這么多苦,我也未曾想到要和容忌和離。
說實在的,他身邊總是鶯歌燕舞的,即便不是他主動招惹,我也覺得犯堵。
再加上,他動不動就震怒,這次生氣折磨了我兩天,倘若還有下次,我肯定就一命嗚呼了。
思前想去,我也就欣然接受了小卓的提議,和離算了!
等他寫完,輕輕吹了吹紙上尚未干涸的字跡,再將筆放置我手上,“姐姐,你看這樣妥當與否?”
我點了點頭,“甚好,甚好。”
倘若我同容忌和離,親手休夫,那我失掉的顏面也就全部挽回來了。我如是想著,心情總算是好了些,“小卓,你快些命人將和離書送至九重天上。”
醉清卻極力反對著,“且歌姐姐,雖然殿下犯了錯,我也十分生氣。但殿下愛你的心,多少年如一日,未曾變過的。你若輕易放手,豈不是便宜了那些覬覦容殿已久的小妖精?”
小卓不以為然,“我只在乎姐姐是否真的開心。”
容忌提著斬天劍在門口杵著,“我不同意和離。你懷著我的骨肉,還想著和離?”
墨染塵見容忌趕至,氣不打一處來,一拳砸在容忌臉上,“禽獸!看我今天不打殘你!”
容忌皺著眉,并不還手。
他定定地望著我,任墨染塵重拳錘在他身上,“你跟著我,受了很多委屈。但看在我們尚未降世的孩子份上,別跟我和離。”
“閉嘴吧!”墨染塵一拳砸在容忌嘴上,打得他口吐鮮血。
我撇過了頭,不再去看。
小卓銀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將手搭在我的肚子上,問道,“姐姐,你當真懷孕了?”
我點點頭,“當真。”
他將已經撰寫好了的和離書揉成了紙團,隨意扔到一旁,“姐姐,你靜心養胎。其他事,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語落,他走出了寢殿,并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墨染塵,你起來。”小卓將墨染塵扯到一邊,轉而擼起袖子,一拳一拳往容忌身上砸去,“你真該死啊!我將我最愛的姐姐,將我們幻境獨一無二的珍寶交給你,不是讓你虐待的。”
容忌一言不發,依舊打不還手。
“兩天,是么?”小卓冷嗤,“殿下有精力折磨姐姐兩天,我也用兩天時間讓你體會體會,姐姐當時的絕望。”
屋外,是此起彼伏的狂毆聲,聽著倒是讓我身心暢快。
不過,被打上兩天,容忌該不會被打死吧?
天色漸黑,小卓仍不見停歇,墨染塵偶爾還要湊上兩腳,容忌一聲不吭,默默受著。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這么下去,我肚子里的孩子豈不是一生出來就沒了爹。
不行,我得讓小卓下手輕些!
“醉清,你跟小卓說我餓了,要吃他親手做的桂花羹。”我
醉清即刻會意,出了屋子,也不管近身去拉小卓,只遠遠地站在一邊,扯著嗓子喊道,“且歌姐姐餓了,想吃桂花羹。”
小卓這才止了手,他的手已經高高腫起,打人打成這樣,想必是下了狠手的。
他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面無表情地看著容忌,“姐姐到底還是舍不得你。但是,你捫心自問,你配得上姐姐的喜歡么?”
醉清并未關門,我能清清楚楚看到容忌渾身是血的樣子,模樣可怖。
一方面,我確實覺得被小卓保護著,是件很幸福的事。
一方面,我心里竟有點為容忌擔心。
大體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可能對方犯了很多錯,但只要看到對方受傷,心就不自覺變軟。
容忌站起身,全然不顧身上的斑斑血跡,答道,“我會努力,配上歌兒的喜歡。”
他轉身問著醉清,“灶房在哪?”
“我帶你去。”醉清是極易感動的姑娘,眼下光是看著容忌身上的傷,就已經泣不成聲。
小卓和墨染塵也朝著灶房走去,我這才得了閑。
傲因溜入房中,靠在臥榻邊上,綠寶石般晶亮的眼緊盯著我的肚子,“主人,你要生小主人了嗎?”
我點點頭,摸著傲因的小腦袋。這段時間,它因為燭照的死一直深陷陰霾之中,瘦了一大圈。
他伸出爪子,輕輕地觸碰著我的肚子,“真好,以后就有人陪傲因玩了。傲因一定會像燭照疼我一樣,疼著小主人。”
“傲因,幫我一個忙。”
傲因點了點頭,“什么忙?”
“去九重天,讓師父替我查查太上老君。切忌,不要讓人發現,也不要吃人腦腦。”我再三囑咐著它。
它慎重地點了點頭,拍著胸脯保證道,“傲因一定乖乖的!”
容忌單手拖著盤子,剛進屋,就將傲因扔出門外,“歌兒,你懷著身孕,不要和傲因太過親近。”
“你出去,身上臭死了。”我聞著容忌身上濃郁的血腥氣,不由地皺著眉頭,雖然沒吃什么東西,但總想吐。
容忌以為我只是在說著氣話,依舊在我邊上坐下,“我喂你。”
墨染塵和小卓隨后趕至,手里都端著桂花羹。
小卓也坐在我邊上,溫柔喚著我,“姐姐,還是我喂你吧。”
墨染塵看著自己手中黑魆魆的桂花羹,倒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我盯著小卓腫脹得不成樣子的手,耗費了一些神力治愈他的手,“這么好看的手,弄傷了多可惜!”
容忌指著他尚還在淌血的身體,小聲說道,“歌兒,這么好看的身體還在淌著血,氣消了一點兒了么?”
我瞥了他一眼,說實話,看他這副樣子我心里是有點心疼的。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我捂著胸口,朝著他身上不停地嘔著酸水。
容忌本就十分蒼白的臉色,漸漸發青。但他并沒有躲閃至一邊,只輕輕順著我的背,“好些了么?”
嘔——
“你快走,我惡心死了。”我推著他,捂著口鼻,半是虛脫地靠在枕頭上。
容忌應當是會錯意了,認為我看到他就覺得惡心,終于站起身,緩緩走出屋子,在門外靜靜地坐著。
“姐姐,需要將他拖走么?”小卓指了指容忌蕭條的背影,問著我。
“隨他去吧。”我瞥了他一眼,心下想著,倘若要是讓仙界的人看到容忌這副樣子,指不定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雖然他身上的血腥氣著實難以忍受,但總比又被小人趁虛而入,大做文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