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王后退了一步,廣袖輕輕一揚,他的雙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輪廓消融,化成了一灘黑水,消失在廣袤天地間。
而立于東臨王面前,矯揉造作的魔影,應當是以為他對它還存有一絲的憐惜,更加肆無忌憚地朝東臨王胸膛靠去。
東臨王冷漠地看著面前柔媚至極的影子,低喝道,“滾”
魔影身體一僵,忽而停滯在東臨王面前,不甘心地說道,“東臨王,你用正眼瞧一瞧我呀我的身形輪廓同北璃歌一般無二,并且,我比她更懂得討人歡心。你試著接受我一次吧,定然不會失望的”
東臨王瞅著靠在他胸膛上的纖細倩影,一手扼住它的脖子,淡淡說道,“即便你同她一般無差,本王眼里、心里,永遠都不可能有你。”
他語音一落,魔影古戰場最后的魔影也走向了末路。
它耷拉著腦袋,被擰壞的喉嚨發出斷斷續續的哀嚎,“北璃歌,我恨,我恨你憑什么你可以肆意張揚地活在人前,而我只能是見不得光的影子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東臨王全部的愛,而我竭盡全力,東臨王依舊不肯正眼瞧我”
我目不斜視地看著它逐漸萎縮的身體,一腳踩在它黑糊糊的腦袋上,輕笑道,“這么巧,我也很討厭你。既然我們相看兩相厭,那你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我腳跟稍稍用力,將它原本就不大牢固的頭骨踩得嘎嘣響。
魔影寂滅,魔影古戰場終于被徹底摧毀。
原本只剩下黑白灰的世界總算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枝繁葉茂,生機盎然。
我如釋重負地癱倒在云端,總覺昨夜暈死過去之后,身體像是遭受了非人的磨難,一旦松懈下來,渾身散架般的疼痛。
東臨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四仰八叉地倒在云端上的我,臉上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怎么了”
“全身痛”
他緩緩蹲下身,一把將我抱起,一溜煙功夫將我帶回了璃王府。
剛一進門,清墨滿臉喜氣地湊上前,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她在街頭酒館中聽到的關于我的傳聞。
“小王爺,你孤身闖入營帳,勇救三十萬將士之事已經在全都城傳開啦那些起先對你持懷疑態度的老學究,終于不敢隨意造謠誹謗你了”
我納悶地反問道,“怎么這么快就傳出去了再說,我也不是一人前去的呀,若是沒有東臨王,我怕是很難活著走出來的,更別說營救三十萬將士了”
清霜盈盈笑道,“不論如何,這都是好事一樁。小王爺剛接手軍令,軍心定然不穩。昨夜之事一出,相信再無人敢質疑王爺。”
清霜所言甚是,但我依舊十分好奇,究竟是誰,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中將此事大肆宣揚了出去。
“不是說渾身疼痛,我抱你回屋休息吧”東臨王低低說道,嘴角是止不住地笑意。
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終是依他所言,早早回了屋。
“啊”我正打算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忽而發現自己不止脖頸上紅了一片,渾身上下都布滿了紅痕
“東臨王,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疹子怎么蔓延到了全身”我顯出一絲驚慌,叫喚著屏風外的東臨王。
平時隨叫隨到的東臨王遲遲未應,等我走出屏風,才發現他慵懶地側臥在軟榻之上,雙眸緊閉,似乎因為太過勞累已然沉沉入睡。
不行,此事不能耽擱
我才剛剛修成人形不足倆月,要是因為頑疾英年早逝,那也太不值當了
如是想著,我急急出了門尋醫問藥。
剛出王府,就見一素衣男子迎面而來。
他一頭墨發披散在身后,不扎不束,隨著微風輕輕拂動。
他容貌似畫,眼若明溪,清澈見底,眉眼間淡淡的疏離使他有種不染塵世的灑脫。
凡是出類拔萃的男子,總有幾分傲氣,即便是云間獨酌的花顏醉,身上也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但在他身上,我發覺不出分毫的傲氣,只覺他早已看透俗世,人淡如菊。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莞爾一笑,帶著股清風翩然走上前,“姑娘,你可知璃王府怎么走”
我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喉結,心里有些挫敗,難道是我的扮相破漏百出,怎么此人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子
“姑娘”他見我沒答話,再度問道。
我回過神,指了指我頭頂上方鎏金牌匾,“這里便是。”
他抬起頭,如明溪般清澈的眼眸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尋了多日,總算是找到了”
他一攏手中折扇,恭恭敬敬地向我作揖致謝,“南偌九謝姑娘指路。”
南偌九虛無界大陸醫死人,肉白骨的南羌神醫
我原以為南羌神醫差不多是前幾日為我卜卦的了塵老道那般,胡子花白,老眼昏花。萬萬沒想到,神醫竟是位灑脫不羈的美男。
南偌九轉身,將視線放在我身上,顯出一絲通透,“你是北璃小王爺”
我連連頷首,“正是。”
“北璃歌,你在做什么”東臨王不知何時轉醒,一只眼睛睡眼惺忪,另一只眼由于之前被我重擊,還腫得厲害。
他薄唇緊抿,勁風般躥至我身前,雙手按著我的肩膀,十分用力。
南偌九適時提醒道,“東臨王,你再用一分力,小王爺肩膀就要被掐出血痕了。”
東臨王倏爾將手松開,并未理會南偌九,只定定地看著我,再度詢問道,“你在干什么”
我捋起袖口,指著自己手臂上的斑駁疹子,略頭疼地說道,“我平白無故起了一身疹子,原想找玄武看看怎么回事,正巧一出門就遇見了神醫。”
南偌九抬眼仔仔細細地瞧著我手臂上的疹子,很快就下了定論,“不是疹子。”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瞪大了眼,心里已經開始胡思亂想。難不成,我中毒了
東臨王默默地將我衣袖放下,“在陌生人面前,高舉著臂膀要人觀瞻,成何體統”